他家里给他作息时间养得很好,吃完了饼,刚好是未时。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小孩打了个饱嗝,一头扎进玄殊怀里甜甜地睡了,那只肉呼呼的小手还不忘揪着玄殊的衣袖。
玄殊轻手轻脚地起身,用肩膀顶开客栈房门,稳稳托着小栈大门口。
他与师父约定在此会面,看见小孩蹲在角落,一时无聊,加上看他可爱就忽然手痒,没曾想捏了个小孩的脸倒捏出件麻烦事,好在小孩就是小孩,对付起来轻松简单。
小心掰开小孩紧紧揪着自己的手,玄殊把他往地上放去,嘀嘀咕咕:“小孩啊小孩,你家非富即贵,发现你不见了定会速来寻找,跟着我反倒不妙,你自个儿在这儿好好睡一觉,睡醒就没事了。”
就在小孩的屁股即将沾到地面上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大嗓门,“大徒弟!大徒弟是你吗?你抱着个花姑娘……啊不,你抱着个小屁孩在人家大门口干嘛呢?”
这粗鲁敞亮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小孩,他打了个激灵,缓缓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玄殊一张僵硬的脸,转头又看见自己所处的场景,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本就白嫩的小脸瞬间惨白,惊慌失措地圈住玄殊的脖子,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哭喊:“你别不要我!求求你!我以后不吃那么多饼了,也不叫你倒水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会很乖很乖的!你别离开我!”
一个头发花白、衣着邋遢的老道士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这……这是咋回事儿?”
玄殊无奈将小孩重新搂入怀中,磨了磨牙,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老道士,“你说呢?”
老道士挠了挠头,试探地问:“你刚讨的……小老婆?”
玄殊抱着小孩飞起一脚踹去,“我去你的雷声应元普化天尊!”
小孩险些再度惨遭抛弃,非常受伤,抽抽噎噎地哭了半天,玄殊赔着笑脸去捏他的小手,都被他别别扭扭地甩开。
玄殊没辙了,求助地看向他师父。老道士轻蔑地“哼”了声,“没用,连个小屁孩都哄不住。”笑嘻嘻地露出一口黄板牙,“小朋友,你好呀!”
小孩怔怔地看了两眼他狰狞的笑脸,大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哄住了。
小孩偎在玄殊怀里,这次却无论如何不敢再睡了,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玄殊。
玄殊一手抱小孩,一手拿了块方才吃剩的饼继续喂他,对着老道士说:“师父,咱们该回观里了,可是这小孩怎么办?”
老道士说:“出家人应行善积德,观里也无甚要事,不如在此逗留几日,四处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哪户人家最近丢了孩子的。”
玄殊问:“如果没打听到呢?”
老道士说:“那就到时候再说。”
一个巴掌落在玄殊后脑勺上,老道士大骂:“乌鸦嘴!”
玄殊委屈地揉了揉,“也不是我愿意的啊。”
小孩连忙扑到他后背上,踮起脚尖,帮着揉,“不痛不痛!”他人小腿短,拼命往上够也不过摸到玄殊的后背,玄殊于是半蹲下身,好让他能摸到自己的脑袋,道:“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在这里多待了快有十日,从腆着肚子的大员外问到城口清苦的佃户,连周围城市都去打听了无数遍,就是没听说过谁家最近有丢了孩子的。
老道士无奈地叹了口气,“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吧?留个消息在这儿,就说我们把这个孩子带到灵虚观去了,只盼他父母能够寻来吧。”
玄殊尚有些犹疑,“当真要养?”
老道士点头,“当真要养。”
玄殊立即撇清责任,“你养。”
老道士瞪眼,“你养!”
玄殊断然拒绝:“我才十六岁!”
老道士无赖道:“我已经六十了。”
两人一开始只是口头争论,到后来几乎撩起袖子就要开打,几番互相讽刺哭惨下来,终于敲定,小孩由老道士收为徒弟,教导诗书武艺,玄殊作为大师兄,则负责照料他日常生活。
老道士慈祥地揉了揉他的头,“孩子,我赐你道号玄煜,从此,便是我清沅真人的关门弟子了。”
玄煜懵懵懂懂地一点头,转头看向玄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