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奴,是母亲取的小名,她希望我生在农家,像大雁一样自由。”
“我看邸报,是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知道我的性命捏在你手,任人宰割,但这并不影响我表达自己的意愿——不要碰我!”
“你如果因为愧疚,想补偿我,那大可不必。”
“你不需要愧疚,也不用补偿什么,没有必要。你没有将我当做过儿子,我也没有想过把你看做父亲,我对你没有要求,就无从怨恨。充其量我们算两个陌生人,谈不上什么亏欠补偿。”
“还是你觉得自己是‘纡尊降贵’,迁就我,忍耐我,我应该摆出‘感恩戴德’的姿态来?你要失望了,我亦不对任何人摇尾乞怜,但凡我肯那样违心地,放下尊严,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然后,天授帝第一次做下承诺: “九郎,父皇……不会再辜负你!”
——第一次关心,却被无情拒绝。
九郎身体孱弱到,一丝药性都扛不住,拒绝吃药,也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
“我拒绝喝药,同时也拒绝你的关心。”
“我被迫习惯了很多东西……足够了,我不想再勉强自己去习惯更多我不喜欢的东西。”
在指导御厨炒菜后:“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不屑于编谎,也不会解释,因为……我做任何事,做便做了,无需给谁一个交代。”
“有些事,不要问!你们不用知道太多!”
然后,天授帝被九郎强大的气势所慑,想起他“天龙下凡”的来历,看待九郎,便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第一次让九郎接触政务。
九郎于公事上心有千秋,可在感情上,依然彻底拒绝。
九郎摸着奏本:“这些都给我看看。”“是你的东西,得经你允许。”
“这一本奏章用了七百二十九字,有意义的只有五十四字。且所有数据都不精确,竟然出现‘约’‘余’这种字眼。你这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这些奏本承载的政务影响全国,不应该更有效率,更严谨吗?”
“以公事来论,我无权干涉一个皇帝陛下的公务,只有一个普通民众都应该有的建言之权,但在对你们的社会体制和运行规则不熟悉的情况下,我无法确定建言被采纳后对国家的影响,就不会发表任何意见——那是不负责任。”
“若以私人身份论事,我对你……没有任何话想说。”沐慈语气微凉,转身离去……
——第一次父子一起用膳。
天授帝的关心,依然被无情拒绝。
“不吃!”
“你是这个皇宫的主人,这里一草一木,一宫一室都属于你,我无权也无法拒绝你来,所以我才从不白费力气,这似乎给你了误导,以为迟早有一天能打动我。”
“我明白,连我的性命都是属于你的,但你允许我活着一天,那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心跳都只属于我自己。我已经十六岁,不是三岁小儿,我头脑成熟,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事准则,知道怎样安排自己的生活,无需长辈监护。所以……”沐慈语调微凉,“我不需要你以关怀的名义来干涉我的生活,你也早已失去了任何可以干涉我的立场。”
“我看奏本,只是为了多一个了解世界的途径,不要用你们的想法来揣测我的目的。你允许我看,我感谢你,但不要认为这是施恩。皇权是你天赋的权力,也是你对这个国家肩负的责任与义务,它不是你手中的蜂蜜,散发甜香来诱惑什么人蜂拥而至,折腰低头。如果你抱着这种想法,那我觉得我‘不可以’再看。”
“你不干涉我,这样大家都好,你我都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