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它们爬行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司季夏的速度,只是冬暖故背上背着的东西本就多,此番再加手上抓着身形粗大的王蛇,便让司季夏一只手抱着她显得有些吃力,是以带着她离开到确定安全的地方时便立刻将她放下来,一来是因为他的左手因沉重而开始轻轻打着颤,二来是因为这样的姿势会令冬暖故觉得十分难受。
司季夏一将冬暖故放到平地上,便见着她松开抓着王蛇颈部和身子的双手,王蛇便呲呲呲地从她的腿部开始向上绕到她的身上,在半空中竖直起脑袋,与她面对着面,朝她吐着腥红的长长信子,只见那信子只差一毫便能碰上冬暖故的鼻尖,冬暖故面上却是不见丝毫的害怕或者慌乱,反是静静淡淡的神情,双手垂在身侧,尚无任何动作。
唯见那王蛇将她的身子愈绕愈紧,口中的信子也吐得愈来愈厉害,司季夏的眼神有些冷,定定盯着冬暖故身上的王蛇,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绷成鹰爪状,在防备着王蛇攻击冬暖故。
下一刻,只见冬暖故缓缓抬起手,将手心覆到王蛇的脑袋上,像摸小儿脑袋般柔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而后用食指在它脑袋上轻且有规律地点了十来下,王蛇便垂下了脑袋,松开她身子的同时再在她身上蠕了蠕身子,而后从她身上慢慢退了下来,在她脚边慢慢挪移着身子。
冬暖故微微一笑,不由道:“真是个乖孩子。”
司季夏心下再次惊诧于冬暖故驾驭王蛇的奇异力量,倘连王蛇都能如此轻而易举地驾驭,还会有什么蛇类是她驾驭不了的?
看她动作娴熟,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未到左相府以前,她都经常……与这些冷血的蛇类打交道,日日在危险中过日子吗?
“蛇的视觉和听觉都极不灵敏,然对于从地面传来的震动却很敏感。”冬暖故边说边抬头看向司季夏,嘴角还是挂着浅浅的笑,“这次要换我和平安说抱歉了,前来西山前有一事瞒了你。”
司季夏沉默着看着冬暖故,眼神本是沉沉,随之慢慢揉入柔和,用温和的语气道:“只要我在阿暖身边,都可随了阿暖。”
无需她言明,他已猜得到她瞒着他的事情是什么,那便是西山上的王蛇,远不止一条。
她不说,是不想让他担心吧,不过她说与不说都不要紧了,只要他在她身边,就绝不会让她受丝毫伤害,日后,亦如此。
“谢谢你,平安。”冬暖故笑得眉眼微弯,他的意思她明白,有他在,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
真好。
冬暖故这一句微笑着的道谢让司季夏有些不好意思,忙别开了眼,道:“保护阿暖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也是他喜欢做的事情。
冬暖故只是笑吟吟的,不说话,令司季夏的耳根慢慢红了。
半晌,冬暖故才伸手去拉他的斗篷,浅声道:“平安,我们回家吧。”
司季夏身子轻轻一颤,抬眸看向冬暖故,看着她澄澈中盈着柔和的眼眸,也笑了,点了点头,道:“好。”
冬暖故发现,司季夏似乎愈来愈喜欢笑了,这几日她总能在他颊边看到如渲染着盛开的腊梅的小梨涡,似斟着最香甜的花酿,能醉得她心酥,让她喜欢,令她欣喜。
“王蛇如何带回去?”司季夏看了一眼冬暖故脚边慢慢蠕动着的粗大王蛇,问道,倒不是他介意背上再多一条大蛇的重量,而是怕压着她难受。
“它?自然是跟在你我后面自己爬了。”冬暖故说着用脚背去勾了勾蛇腹,“我可不会把它抱回去或者背回去。”
于是司季夏背对着冬暖故,作势又要在她面前蹲下身让她伏到他背上来,冬暖故却在他正躬身时拉住了他,道:“我腿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平安不用再背着我,再给我找一根能当手杖用的木枝让我自己拄着走就好。”
司季夏沉默少顷,只道:“还是由我背着阿暖为好。”
冬暖故却微微摇了摇头,“王蛇往我身上缠,我的手及身子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若碰到你身上,不好。”
这种是她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他却不一样。
谁知司季夏竟还是在她面前蹲下了身,还是只一句话道:“我背阿暖下山。”
她不嫌弃他已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荣幸,他又岂会嫌她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就算她身上真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又如何,他也可义无反顾地将她背到背上。
更何况,“我是大夫,所以阿暖不用顾忌。”
冬暖故只觉司季夏似乎很是固执,固执得令她根本不能坚持己见,无法,冬暖故便又伏到了他背上。
司季夏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王蛇在身后跟着,身体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冬暖故没有将脸枕在司季夏肩上,而是将下巴轻搭在他肩上,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一下轻轻敲着他的肩胛,注视着他的侧脸,不由地微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