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面条并不好吃,面和得不好,面条有些宽,有些粗细不一,看得出不是扯成的而是切成的,面条没煮熟,中间还是硬面,汤汁的味道有些奇怪,打的鸡蛋全散开了,最主要的是,没有咸味,冬暖故忘了放盐,这整一大盆面条,吃起来可说是寡淡无味的。
可是司季夏觉得好吃,像他六岁那一年的生辰那碗芝麻馅丸子一样好吃。
冬暖故伏在司季夏背上看着他将满满一大碗面吃光,再看着他捧起碗欲将碗里的汤也喝了,冬暖故想了想,在司季夏喝下第二口汤时从他手里抢过碗,自己喝了一口。
只一口,冬暖故便觉想吐,继而将碗拿得远远的,避开了司季夏伸出来要将碗拿回的手,皱着眉道:“这么难喝,别喝了。”
“我不觉得难喝。”司季夏垂下手,轻轻一笑,“我觉得好喝。”
冬暖故将眉心拧得更紧了,眸中有些愧疚之色,有些恼道:“没有盐,你怎么不说!?这么难吃还吃完了,不怕吃坏肚子!?”
“你,你这个傻木头!”冬暖故不是恼司季夏,而是恼她自己,这是她人生第二次,觉得自己失败。
“阿暖。”司季夏见冬暖故的眸光晃颤有些厉害,忙站起身,抬手轻抚向她的脸颊,边用拇指指腹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污渍边轻柔道,“阿暖是做给我吃的,我觉得好吃不就够了吗?阿暖不必自责,我很高兴,很开心。”
司季夏的手很冷,也很粗糙,抚到冬暖故脸颊上却让她觉得心安,只见冬暖故将手中的瓷碗搁到桌子上,张开双臂抱住了司季夏。
司季夏又是一怔,而后也才抬起手,轻轻拥住了冬暖故。
少顷,冬暖故才松开司季夏,转为握住他的手,朝他笑道:“很晚了,回屋吧。”
“好。”司季夏回握冬暖故娇小的手,与她并肩走出了厨房。
灶膛里的柴禾正渐渐熄灭,厨房里一团乱糟,冬暖故想,大概秋桐看到时会再不想让她进这个厨房了吧。
而就在司季夏遇到秋桐的时辰,陌上阑珊,右相府的一处院阁,楼远的住处。
楼远有洁癖,并且是较为严重的洁癖,他需要每天夜里都泡澡,否则他第二日绝不见人。
他还有一癖好,那就是他喜欢在泡澡时吃糖水,而且必须是秋桐亲手做的糖水,若他泡澡时没有吃到秋桐做的糖水,二日府上休想安宁。
右相府的下人不算多,因而人人都十分清楚他们的主子是什么脾性,那就是千万不能打扰主子泡澡,更不能打扰他在泡澡时吃糖水,不然就成府里的罪人了。
春荞和秋桐虽然是楼远的贴身婢子,然楼远在泡澡时却从不让她们在旁伺候,也不会留任何人在屋中,唯留管家阿满在屋外候着。
然今夜有些特别,阿满在秋桐给楼远送了糖水后向楼远请求说要离开一刻钟,楼远嫌他支支吾吾烦人得很,摆摆手允了。
好巧不巧的,也正在这个空档,有一道小身影进了陌上阑珊。
只见小身影站在陌上阑珊的院门前,盯着门上匾额上的这四个字念了一遍后十分嫌弃道:“什么怪意思,果然人怪连院子的名字都是怪的。”
是融雪。
融雪本想让人代为通传后再进去的,奈何她四处看了看都不见有其他人影,想着大概进去了就有人了吧,于是便大着胆子进了陌上阑珊。
可是她走啊走,都没见着半个人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幢单层木楼前,木楼三开间,楼前有游廊,游廊下挂着紫红色灯罩的风灯,一个接一个,这晕散出的光线让整间木楼看起来有些奇怪。
当看到那些颜色不同寻常的风灯时,融雪根本不用再想,确定这就是楼远起居的地方,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木楼走,一边自己小声嘀咕道:“这么晚了,楼王八蛋该不是睡了吧?不过看屋里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睡吧?哎呀,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没有经过通传就自己进了别人的院子,融雪总觉得自己有些做贼心虚,是以连动作都变得蹑手蹑脚,活脱脱一副小贼模样。
融雪蹑手蹑脚到了门前,已经抬起了手要敲门,却又觉得不妥,想着这要是楼王八蛋这会儿正在里边办房事的话,她这岂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师兄说过,一个人最不可原谅的行为就是在别人行房事的时候打断别人的好事,于是融雪果断收回了手,想着要是楼王八蛋一个怒火中烧掐死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好不好,还是先悄悄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融雪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窗边,四处望了望后确定无人后,伸出食指在舌头上舔了舔,然后悄悄地将面前的窗户纸捅破一个小孔,最后猫着腰将眼睛凑到小孔前,眨巴了一下后开始观察屋内情况。
不过才看了两眼,融雪就觉得这不妥,她可不是小贼,这么做算什么,她可不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完全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融雪这么想着,就要直起腰杆离开窗户边时,忽然又不动了。
下一瞬,只见她先是面色涨红,而后是瞪大了眼。
再下一瞬,只见有什么从屋里疾飞出来,削破窗棂擦过融雪的脸颊,快得融雪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吓得跌坐在地。
就在她跌坐在地的同一时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是从屋里破窗飞出的那只东西,融雪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竟是一只瓷盅盖!并且还完好无损!
融雪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