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因为一场械斗失去了生育能力，没有结婚无子无女，我打算陪他一辈子给他养老送终……”

我说：“你每个星期都会失踪那么一两天，是去探望他了？”

“对。”庄予乐哽咽了一下，接着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想我步上他的后尘，希望我能和普通人一样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所以将我隐藏得很好也不许我插手他的生意，除了几个跟了他多年的弟兄以外谁也不知道我的存在……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喜欢你了吗？”

“啊？”我愣了愣，点点头，“……嗯。”

他低声说：“我身上背了四十多条人命债，其中还包括了亲生父母，又是这种不干不净仇人遍地的身份背景……周智新，我不想害了你。”

“乐乐……”

“你听我说完。”

“你说。”

“原本以为能在一旁守着你陪你一起玩游戏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直到苏郁的出现，你不再需要我，我才发现我根本接受不了，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在诅咒苏郁出轨劈腿一边又怕你受伤，我厌恶自己更厌恶苏郁，终于有一天，他真的如我所愿劈腿了，你们分手了，你又回来了……智新，你会怪我吗？”

我说：“都是他的错，跟你没关系。”

“是吗？”庄予乐接着说，“现在回忆起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们分手后我准备了一堆话来安慰你，哪晓得你很快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这才发现，你是个绝情又凉薄的人，不过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无论哪个男人都一样，他们没办法走进你的心里，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

我说：“乐乐……我很抱歉……”

“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是天意。三个月前，我爸突然对我说，他准备把手上的事都了结了以后找个小镇隐居不再参合那些恩恩怨怨，让我可以真正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只要再等两个月就可以毫无顾忌和你在一起了，结果……哈哈哈……”他的笑声听起来很痛苦，他说，“结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陈唯璞，哈哈哈哈哈，而且你对他动了真情了，他对你更加……哈哈哈哈哈……”

“乐乐，你别这样。”我挪了挪身子伸手去摸台灯。

“别开灯！”他阻止了我，“智新，不要开灯……”

“好。”我收回手，转身靠在床边，苦笑着说，“作孽啊……”

“谁的孽？你的？还是我的？”

“我。”

“是我！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是我的报应！”他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我爸养育了我整整十年视如己出，今天下午他突发心脏病不治而亡，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他为了保护我留下遗言不让我出席他所有的后事，智新！我没有爸爸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甚至没法尽一个儿子该尽的孝道！智新……”庄予乐又哭了，求助般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乐乐……”我刚想安慰他，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一定是陈唯璞打来的，我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拒绝接听，又发了条微信给他：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接电话，你忙完了早点休息。

陈唯璞很快回复我说：好，晚安。

“我在这。”我放下手机，转身摸索着，庄予乐突然抓住我右手，我说，“乐乐，我在这，你哭吧。”

他一点点加重手上的力道，坚定地说：“不，已经够了，我要好好活着，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良苦用心，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安慰他说：“对，你还有我和平平呢！”

“对，还有你和平平。”他说，“……智新……”

“嗯？”

“……我打你那拳，疼吗？”

“能不疼吗？”我用左手搓搓左脸，故意用抱怨的语气说，“疼死我了，没看到肿了好几天啊！”

“对不起，不逼真点别人不会上当。”

“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你，你能不能诚实点回答我？”

“你说。”

他顿了顿：“你让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将计就计，是不是为了避开我？”

我说：“不是。”

“你对我……有没有，一丝丝超越友谊的感情？”

我咬咬牙说：“没有。”

他放开我的手，松了口气：“哎，你果然是个绝情的人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平时只要见到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忍不住心痒，偏偏对你……大概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这样也好……我终于解脱了。”他轻声喃喃道，“周智新，我不喜欢你了，周智新，我不喜欢你了……”

我坐直身子靠在床边沉默地听他重复着这句“周智新，我不喜欢你了”直到他安静下来，许久，我才说：“你一定会遇到个比我好上千百倍的人……”

庄予乐没有回答，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什么都没想，就那样坐了一宿，看着树影颤动，听着大雨倾盆，直到雨渐停天微亮，睡意才渐渐袭来，我轻轻地躺下没多久也睡着了。不过只打了个盹，醒来时才7点40分，庄予乐已经走了，留了张纸条给我，他说，智新，昨晚谢谢你，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跨出这道门，还要继续装成恩断义绝。

我愧疚地笑了笑，把纸条叠好放进抽屉里，一抬眼看到显示器的灯还亮着，想起电脑还没关，我晃了几下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