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救她出宫,也可以和她相认,但是不能将她带回阎门。”阎清堂平静无波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为什么?”阎翀翊心头一沉。阎清堂这个回答不算出乎阎翀翊的意料,可是亲耳听到他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阎翀翊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翀翊,阎门门规,你比我更清楚!”阎清堂不愿多谈,只用这样官方的语言一笔带过。门规有曰,背弃阎门者,永世不得回归!
阎翀翊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门规,又是门规!阎翀翊活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厌恶过所谓的门规!
“阿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年阿爹你就是因为门规二字逼得娘亲不得不抛夫弃子,而今好不容易找到娘亲的下落,阿爹难道还要因为这可笑的门规二字,让我们骨肉分离,分崩离析吗?”反抗的力量,犹如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在向来循规蹈矩的阎翀翊心里不断滋长蔓延。
阎翀翊知道阎清堂对完颜漱玉并不是无情,也知道阎清堂和完颜漱玉都深深爱着对方。可是仅仅因为门规二字,阎清堂却一次一次将心爱的完颜漱玉推开。这让初尝爱情的阎翀翊彻底无法忍受了。
完颜漱玉这个名字,在阎门是个禁忌。小的时候,阎翀翊便时常看着日日买醉的阎清堂痛苦低喃漱玉漱玉。那时,阎翀翊不懂娘亲突然消失的原因,也不理解阎清堂内心的痛苦。
年幼的他也曾向阎清堂讨要过娘亲,而阎清堂给予的回答是,“翀翊,你阿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得不离开一阵子,等她做完了,她便会回来找我们的。所以,翀翊,你要乖乖的,好好习武,好好学医,好好照顾络儿,这样你阿娘回来了,就会非常开心的!”
那时,年幼的阎翀翊不曾怀疑过阎清堂的话,也看不懂阎清堂眼底那抹浓厚的情绪代表着什么,只是从此越发努力地生活。可是阎清堂口中的一阵子太长了,直到阎翀翊长成一个挺拔少年,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阎轻络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丽女娃,阎清堂所谓的一阵子依旧没有结束,而阎翀翊一心挂念的娘亲也依旧没有回来。
而阎翀翊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也逐渐读懂了隐藏在阎清堂眼底化不开的隐痛叫哀伤,也逐渐明白了自己再也等不到娘亲的拥抱了。明白这些之后,为了不再增添父亲的悲伤,阎翀翊后来便再也没有在阎清堂提过完颜漱玉,并默默将逐渐容貌模糊的完颜漱玉埋进了心底。
阎翀翊曾偶尔听长辈提到过,完颜漱玉是执意离开阎门的,而看着阎清堂痛苦压抑的模样,阎翀翊便一直以为完颜漱玉的离开是她的过错。可时至今日阎翀翊才知道,完颜漱玉的执意离开是背负着那样沉重又无奈的家仇国恨,并且是带着被阎门门规所迫的无奈心情而离去的。
而他们的父亲阎清堂明知这一切,明知完颜漱玉的无奈,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独自一人远走异乡,并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而今好不容易找到完颜漱玉,阎清堂却还要因为所谓的门规而拒绝完颜漱玉的回归,这怎么能不让阎翀翊生气呢!
阎清堂定定地望着阎翀翊包含责备和怨怒的眸子,心头苦涩泛滥。阎翀翊的五官,最像完颜漱玉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睛。当年阎清堂阻止完颜漱玉,不让她找大明皇帝报仇的时候,完颜漱玉也曾用这样怨怼的眼神望着自己。而直到最后,
阎清堂沉默了好久,才终于沉声开口。“翀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我,是门主。”他的无奈,又有谁懂?
阎门之中或许有许多门规听起来确实极其不合常理,可是,每一条规矩的出炉却都是有着其非同寻常的意义的。身为门主,首先要做的就是以身作则,维护阎门和平。
阎翀翊的眸子里染上一层冰霜,此时此刻,阎清堂还在用门规二字为自己狡辩,这让阎翀翊十分心寒。“阿爹,我只想问阿爹一句,门规重要,还是娘亲重要?”
阎清堂先是一怔,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这样的问题,完颜漱玉也问过他,而他永远回答不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选择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父子二人不欢而散!活了那么多年,向来孝顺的阎翀翊,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摆起了脸色。
阎翀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完颜漱玉的离开,阎翀翊可以不追究,可是,现在阎清堂拒绝接完颜漱玉回阎门,这一点,却足够让阎翀翊不原谅自己的父亲。
阎清堂也知道阎翀翊在生气,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阎翀翊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不是他哄两句就能行的。其实内心里,阎清堂自然也想要跟完颜漱玉团聚。可是,那样的话,他就必须有所付出才行!
阎清堂喝了口茶,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阎翀翊,罢了罢了,或许是时候了……
就在阎清堂和阎翀翊父子二人相对无言的时候,朱鄞祯和沈梦璐进来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令沈梦璐微微皱了皱眉。不用说,沈梦璐也猜到了这两父子定是因为完颜漱玉的事闹僵了。
“王爷,娘娘!”看到他们,阎翀翊主动迎了上来,恭敬地对二人作了一揖。坐在位置上的阎清堂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得哼了一声。
“阎门主,阎公子,让二位久等了!”朱鄞祯朝阎清堂和阎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