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鄞祁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朱鄞祯如此开怀,如此真心的笑容。自从姬文华过世以后,原本就稳重的朱鄞祯变得愈发内敛起来。即便是在明德宗和姬皇后面前,他的笑脸都带着几分朦胧,得体却不真实,仿佛带上了一张假面具。
不过眼前嘴角微微上扬的朱鄞祯却不一样,虽然嘴边的笑意很含蓄,可是他幽深如古井的眼眸里,却盛满了无尽的笑意。
即便隔着远远的距离,朱鄞祁还是能感受到朱鄞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浓浓喜悦。那种无法自控,溢于言表的喜悦,甚至比他当年迎娶姬文华的时候更甚。
朱鄞祁先前一直不相信朱鄞祯对沈梦璐的爱恋是真的,他总归觉得朱鄞祯迎娶沈梦璐的目的,是为了拉拢安护侯府。可现在,看着喜气洋洋的朱鄞祯,朱鄞祁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朱鄞祯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暗中打量他的视线,他抬头往朱鄞祁所在的方向望去,却并无看到什么。
朱鄞祯眼里极快地闪过一道光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向围观的百姓点头示意,吩咐楚代安赏钱。
楚代安怒视朱鄞祯一眼,无奈地下马散银子。这朱鄞祯是存心找麻烦吧!万一百姓为了抢银子而出什么事故……,看他朱鄞祯还怎么高高兴兴地将新娘子迎进门!
正当楚代安暗暗腹诽朱鄞祯的时候,前面发生了一阵骚动,一个哭天抢地的声音传入楚代安的耳中。
“民妇有怨,请沐王爷为民妇做主啊!”
楚代安的心陡然一沉,顾不得等着发银子的百姓,快步越过漫长的迎亲队伍,走到前面。
朱鄞祯原本笑意盎然的脸,瞬间乌云密布,黑压压得如被泼墨一般。
坐在花轿中的沈梦璐也一改原先娇羞的模样,换上冷凝的面孔。她双手死死绞着绣帕,发出一声冷笑。这柳如芸倒是越发长进了!!
“大胆刁妇!有什么冤屈应找衙门才对!明知今日是沐王爷大喜之日,竟敢闹事!还不起开!”开口怒斥柳如芸的是展阳。这个柳如芸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事,胆子也忒肥了!
“王爷,民妇有怨无处诉,此事唯有沐王爷才能为民妇做主!沐王爷仁德爱民,是天下人誉赞的贤王!民妇相信,王爷定会为民妇讨回公道的!”一身白衣素服的柳如芸跪倒在朱鄞祯的马匹面前,哭得嘶声力竭。
朱鄞祯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这该死的柳如芸!
围观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原本吹着唢呐,敲着花鼓的乐师们,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吹奏。
乐器声渐停,柳如芸哀戚的悲鸣声越发响亮。
“民妇柳如芸,恳请沐王爷为民妇做主!沈梦璐心肠歹毒,害我儿子,毁我容颜!请沐王爷莫要被她的外表欺骗,娶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过门!”
柳如芸此言一出,世人皆惊!
围观的群众很快认出这柳如芸是沈默的妾室,也眼尖地发现柳如芸包着纱布的右脸,议论纷纷,更有好事的百姓躲在人群中起哄。
“沐王爷,此人口中的沈梦璐可是沐妃娘娘?”
“沐王爷,事关沐妃娘娘的声誉,还是审审清楚比较好!”
“沐王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倘若沐妃娘娘当真做错,理应还这妇人一个公道!”
这样的声讨此起彼伏,跪在地上的柳如芸哭得更加痛心疾首了,“民妇恳请沐王爷为民妇做主啊!”
为了增强自己悲惨的效果,柳如芸还一狠心,扯掉了敷在面部的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右脸。
只见柳如芸右脸一半肌肤上都布满错综交叉的刀痕,面目可憎的右脸和她白希姣好的左脸形成极强的反差!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唏嘘!这当真是这花轿中的新任沐妃娘娘做的?下手也忒狠了!
朱鄞祯的眼眸陡然一沉,至此,他才终于开了口,“你确定你脸上的伤是梦儿一手造成的?”
当时沈梦璐处置柳如芸的时候,朱鄞祯虽然没有在场,也没有亲眼看到过柳如芸脸上的伤。不过以他对沈梦璐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分寸,会将柳如芸的脸毁得这么不堪入目!
沈梦璐划花了柳如芸的脸是事实,可是那样凌乱的伤痕,绝对不是沈梦璐的作风!!
朱鄞祯低沉的嗓音没有丝毫温度,犹如腊月里刮过的凌冽寒风,在这暑气未消的大热天,愣是让柳如芸惊出了一身冷汗。
柳如芸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坚持说辞。“沐王爷明鉴,确实是沈梦璐将民妇给毁容的!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为民妇作证!当日,当日她毁我容颜的时候,沐王爷不也正好在沈府之中么!”
柳如芸这番话落,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更大了,一道道怀疑的目光纷纷集中到面色铁青的朱鄞祯身上,又越过朱鄞祯落到他身后的八抬大轿上。
众人对这位以治理江北瘟疫,拯救天下苍生而闻名的沐王妃的好奇更加重了几分。
被太子殿下夸赞为拥有一颗慈悲心的沈梦璐,被江北万千百姓誉为圣女下凡的沈梦璐,当真会做出这样毁姨娘容颜这样残忍的事情吗?
柳如芸的话,有人信,也有人怀疑。
“柳如芸,事实真相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你肯定你这脸色的伤是本王的王妃作为吗?”朱鄞祯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他没有反驳柳如芸的话,只是再问了一遍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