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君主,值么?”
“没什么值不值得,和我们一样,他只是做了那样的选择。我必须承认,兰斯洛特是一名优秀的特工,甚至比我更优秀。他只是败在没有同伴。”
短暂的感叹迅速消逝,克里斯的大脑已经高速运转起来,“那么,艾姆利克会使用他设置的发信器,就表示他应该是已经相信我就是‘蜻蜓’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定就是我。”
“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他会想办法让你活着。”亚瑟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小猫,你老实跟我说,那东西会不会传染?”
“…什…什么?”克里斯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他突然发觉,亚瑟看起来异样锐利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因为肾上腺素,而是因为,那里面搅进了什么很不对劲的颜色。
“你不用瞒了,从你刚才的反应我就察觉到了。你没说实话,至少没有告诉我全部的实话。那个东西,那个黄色的孢子,是会传染的。”
这句话没有任何的疑问,那是一句肯定句。他是亚瑟格兰兹,所以他能通过组合一切碎片推理出这个结论,并不需要看到那份报告。
“从刚才开始我出汗其实不是因为疼痛,反而我的痛感一直在降低。”亚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即使那上面还缠着染血的纱布。“看起来艾姆利克的目的不仅仅是培育出能供他随意驱使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还要强壮到可以克制这种真菌并与之共同进化,最终他们就会变成没有思想没有痛感的杀人机器,还真是理想的‘超级战士’。”
亚瑟走到门前想要打开门,却没想到他只是轻轻一拉,整扇门瞬间倒了下来。阳光一下子打在他身上,在他原本漆黑的眸子里反射出了异样的金色。
“我闻到了——是同类的味道。他们来了。”
克里斯从刚刚开始就感觉自己像在做梦,那似乎会是一个遥远的噩梦。
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着想要醒来,然而就和梦里一样,越是挣扎,越是坠落;越是拼命喊叫,越是寂静无声;越是奔跑着想要追上,就越是无法触及。
一个乌黑带着金属质感的东西被凌空抛过来,还有那个男人冷酷的话语:
“你别出来,如果我收不住,给我来个痛快的。”
克里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握着枪的手指在颤抖,那块铁疙瘩硬硬的硌手,冰冷得令人生厌。他想干脆扔掉它,下一秒却又觉得那东西烫得要命,就像是,想要他的命。
仿佛是他看过的那种大片终于到了□□的桥段,树林里刹那之间涌出许许多多外表异常的士兵,他们光着头,身体强壮,眼神木然,皮肤灰白,眸子里则一片灿然的金色。
然后就仿佛是慢镜头一般,一朵朵血花在视野里爆裂开来,渐渐染红了整个画面。克里斯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亚瑟有如野兽一般在数量多出几十倍的敌人之中撕杀。
子弹与刀刃擦过他的身体,血液在流动,鲜红的颜色代表生命,然而他的生命却仿佛是静止在那里,永远定格。血代表生命,而疼痛才代表活着,看上去他对此却已经浑然不觉。
亚瑟太强了,他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强,所以那种真菌可以与他达到最大程度的融合,也就会给予他更多的助力。但是克里斯很清楚,那不是附加的力量,那不过是在迅速燃烧生命的花火,燃烧他自己的生命。
报告上说过,他们曾通过一种简单的方式来挑选最强壮的实验体,很简单,就是通过互相残杀。
于是很简单的,最后活下来的会是最强的一个。
那即是说,越是拼杀,就越离同化更近一步。
仿佛是血液终于冻结到了头顶,爆出火热的岩浆,下一秒,克里斯已经反手将军刺握在了左手,右手连续扣下扳机,将所有子弹都射入了敌方士兵的中枢神经,随后几步向前一个助跑高高跃起,猛一下骑在另一个敌人的肩上,将刀刃整个没入对方的大脑。
“混蛋!不是让你别出来么!”亚瑟一手扭断又一个扑上来的金眼士兵的脑袋,回头冲克里斯怒吼。
抹掉脸上溅的血,克里斯直起腰来,“如果他的最终目的是我,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活着——如果不是,那么我们死在一起。”
☆、13 人类进化的终点
清亮的脚步声随着前面那个人的走动一声接一声的在长长的走廊中回响着,一如记忆中方正均匀。
宽厚的肩膀,剃得极短的头发,永远笔直向前的头颅,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是亚瑟格兰兹。
可那个叫作亚瑟的男人不会有一双金色的眼眸。他身上流着最纯正的撒恩血统,他的眸色当如他的发色,是子夜最深沉的墨色。
他也不该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熟门熟路的行走在他本该耗费精力去寻找的岔路上。
他更不可能,将自己心爱的男孩双手反绑,并将他带到那个本该是他们共同敌人的人面前。
所以,那不是亚瑟格兰兹。
“太完美了!”
艾姆利克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双手举高,仿佛是准备要唱什么赞歌一样。
但是克里斯注意到他的动作中有着某种细微的不自然,那是种经过精密计算的均匀整齐,缺少了该有的自然与柔和。克里斯记起多年前在第六城与这家伙的初次见面,那时他虽然张狂得令人憎恶,却至少还像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