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风轻云缓。
二楼大敞的窗,忽然吱呦一声,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窗内烛火亮起,一个黑影忽悠飘过,继而传来人声。
“什么人!郡王,郡王!快醒醒!”
声音不大不小,左邻右舍听不清晰,却足以如雷鸣般贯入高手耳中。
又一个黑影飘过,屋内响起怪异的唿哨。
“血!你们、你们这些混帐东西!郡王!郡……”
突然,“嘭嘭”两声响,两人夺门而进,两人破窗而入,同时落在屋中。
呼叫声戛然而止。
仔细看去,两人遮面着夜行衣,挽弓提刀,另两人伙计打扮,手持短剑。
四人面面相觑极短一瞬,眼神复杂,似诧异似凌厉,复又转目在屋中寻找。
只见窗两旁各站一人,衣冠不整,只着中衣,一人负手端立,神情淡然,另一人抱着一团衣衫,笑弯了眼。
两个黑衣人顿觉不妙,互相一使眼色,反身越出。
白麟猛然抽出两手,手中绳带势如闪电,力道无穷,直击两人脚踝。又倏然间收手,一声低喝,腰间斜转,长带绷直,套住脚腕的圆圈收紧,生生把已越出半身的两人拽了回来,嘭嗵倒地。
伙计打扮的两人见状急忙扑上,飞腿踹掉兵器,短剑铿锵两声,闪着寒光,架在黑衣人脖子上。
黑衣人腿脚受制,但还欲反抗,一人反手攥住剑,拼命往远推,见推不动,上牙狠咬,一股血喷出,执剑人不禁痛呼,劲道骤轻,眼看着就要被甩开。
白麟眉一抖,跨前一步,一脚跺上前胸,那人气血顿滞,大张血口,两眼一翻,晕了。
另一人见势不妙,张嘴就要咬舌自尽,白麟一爪横出,嘎嘣一声,卸脱下巴,后退几步,挡在林烨身前。
林烨看打戏看得兴高采烈,见情郎如此利落潇洒,全不似平日里的清淡模样,不由仰慕钦佩。蹭到身侧,胳膊肘轻戳胸口,谐谑挤眼。
黑衣人已被五花大绑起来,再无逃脱的可能。
白麟拿过衣衫,给林烨披上,自己缓步上前,坐上主位,搭着把手,跷起二郎腿,静静看着地中间傻站着的两人。
“跪下。”
两人抖了一下,呆了似的,一动不动。
白麟眼皮一抖:“胆敢违令?”声音冷寂如夜色。
两人骤然回神,噗通跪倒,一个接一个,咚咚磕响头,嘴里念念叨叨:“郡王饶命,郡王饶命,王爷不放心主子,叫小的们跟来保护郡王。”
“哦?”白麟淡淡一笑,抓起桌上羽箭,一把甩到两人眼前,扬扬右臂上一片殷红,“二位护卫有功,本郡王该如何赏赐你们?”
两位亲兵适才注意力都在黑衣杀手身上,这会儿才意识到,原来郡王爷已受伤。
当然,此伤非真伤,而是林烨用绘丹青的颜料,以洗手盆中的水化开,临时抹上去的。
这屋子并非一间,而是一套。屋里格局陈设,模仿宛海官宦世家,虽然没有院落,但从客房到书房,一应俱全。书案上文房四宝,整齐摆放,故而林烨能够依照家中放置习惯,在黑暗中摸索到地方。
至于两人衣衫散乱,则是因为外衫被脱下来,抛过窗前,制造人影,衣带则被白麟当作了套狼绳。虽然过于柔软,但力道稍大些,关键时候凑合一下倒也够用。
而那一声诡谲的唿哨,在侍卫中被视为“汇合”之意,叫黑衣人误以为一击未中,而屋内另有同伴接应,可再接再厉。白麟长期驯狼,又曾任青狼军督帅兼训师,故而精通各种哨音,这般雕虫小技,手到擒来,毫无难度。
两人一唱一和,连玩带斗,把两拨人耍的团团转。
白麟本以为,为隐蔽起见,刺客必定是江湖杀手。杀手不认主人,只认金银,什么活都接,谁的活都不避讳。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一旦失手被擒,立即自戕,绝不透露雇主消息,被派来刺杀海静郡王,可谓万无一失之策,并无后患。
可适才拔出羽箭一瞧,箭镞上竟刻有“兵”字。显而易见,这箭矢出自宫内掌管兵器制造的武备院,使箭之人,八成并非杀手,而是宫廷侍卫。
不禁顿生天助我也之感,恐怕在两位小王眼里,赵瑞麟不外乎一只蝼蚁,随便踩两脚就一命呜呼,故而如此轻敌,连掩饰都不屑为之。
如此甚好,鼠目寸光,轻举妄动,不过正中下怀。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小年快乐!!!
☆、第五十二章 男儿壮志冲凌云(一)
接下来审问,就没林烨什么事儿了,瞧热闹便是,顺带欣赏情郎英姿。
林烨从未见过白麟脸上这副神情,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淡,眼神却仿佛冰刀,锋利耀眼,寒冷镇定。叫人疏离恐慌,又被深深吸引。
不由自主叹赏,皇子就是皇子,一旦露出锋芒,凛凛威风,从内到外,挡都挡不住,直要把那身士子衣裳刺出千疮百孔。
而这风骨又与常臻截然不同,如果将常臻比作张扬桀骜的雄鹰,白麟则是沉着高傲的卧龙。年纪与常臻相比,虽显小些,脾气却一点也不小,气度则更胜一筹。两人都气宇轩昂,又各有千秋。
两位随从起先对这位出自市井的郡王不屑一顾,被王爷派来跟踪监视,更是嗤之以鼻,敷衍了事。一路压根儿没发现刺客不说,适才一直蹲在房梁上无所事事,若非林烨这么一叫唤,简直要酣然大睡而去。
眼下一瞧郡王小臂,再一瞧那眼神,吓得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