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角牛头人的帐篷里,受伤的猎人头领安顿好自己,已经准备休息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牛头人拉着泰顿,掀开帐门钻了进去。
“怎么了,纳古?”
“哈亚,我想我该跟你谈谈那个人类的事——泰顿,他告诉你他叫什么?”
“尤里。是个好名字,不是吗?”
“他不叫尤里,他叫尤里西斯。我认识他。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他以前也是铁角部的。在我八岁的时候,他被抱回来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儿。”
“嗳?差不多吧。我小时候也还不叫泰顿。”
“但他明明懂得我们的话,却装着不懂。哈亚,你说,他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不算吧。我买东西时也会这么干。那些地精太贪婪了,也只有人类,才能杀得了他们的价。嘿!然后我跟着买就好了,嘿嘿……”
“好了,泰顿,听我说!当初他们那一支队伍,是被派去断后的……”
“啊?”
“他不知道。”
……
旅馆里,整个营地中唯一的“人类”,在睡梦中慢慢皱紧了眉。
然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时候,大长老总是说:他还小,精力旺盛,另一方面,也就是太淘气——所以才会静不下心来与大地之母沟通。这是年龄的关系,不用着急,慢慢就好了。
结果命运却不肯慢慢等。说这话的大长老,没有看到他“好了”的那一天。
后来呢,占查理的便宜,忽然就领悟了。
可是如今,他忽然宁愿没有“悟”……
……
尤里又躺了一会儿,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悄悄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收拾行囊。
正是凌晨。天还没亮,才泛起一抹鱼肚白。
营地周围巡逻而过的卫兵见到尤里起身出来,并不在意,更没盘问。其中几个,甚至还抽空冲尤里点点头——这个人类杀了不少半人马的同时,没有伤害牛头人。那么,他就有资格得到牛头人的认可。
尤里走向营地中央的大篝火那儿。
厨子起得早,一锅热汤已经开始冒香气了。
“这么早?”
“赶路。”
“什么?你不和他们一起走吗?”
“……不了。”
厨子有些奇怪,但既然尤里是个干掉半人马的好客人,他就不多问了。于是盛了一碗汤、撒上一撮盐,递给尤里:“烙饼还没做。”
尤里从行囊里找出剩下的硬面包。皮子做的袋子防水,他又把袋口扎得紧,面包只是被踩扁了,却没坏。
“有这个。”
“那我给你多摊几个,路上吃。”
尤里抬头看看厨子,犹豫了一下,道:“不急,我还会在这儿呆几天。”
厨子不解,但对这个结果他是挺乐意的——营地里多个厉害的战士,有什么不好?当即乐道:“啊,那我请你尝尝我拿手的好东西。”
……
营地背靠一座小山坡,小山坡坐落在山谷出口。上了坡、走过山谷,就渐渐进了莫高雷的地界。
吃过早饭,尤里爬上小山坡,俯瞰营地、眺望莫高雷,四下环顾,一片茫然。
他本来是打算去莫高雷的。但如今看来,这个目的地,并不合适……
——那么他该去哪儿呢?
然后他听到营地里卫兵们的响动。哨塔上的卫兵用力挥动三角旗帜打出信号,地上几个巡逻的跑向了双足飞龙的窝棚。
尤里循着卫兵们注目的方向看去,发现一条上好的飞毯载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旅行者,像一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唔……
——好像直直朝着他?!
卷七 17、曾经被初恋
天际初亮,晨光微熹。
蓝黑的夜幕退去了远山后,柔金色的光芒洒落大地,雨后的草野鲜翠欲滴。
出于战士常年的本能,尤里摸向腰间剑柄。这个动作本该干脆迅速,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脉搏在变快,或许是因为那飞毯太眼熟,尤里的手破天荒地犹疑了,越来越慢、最终顿在了半途。
飞毯在尤里面前两米开外,遽然刹住。查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手扣住了面具下沿,却没法把它从自己脸上取下来。
尤里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那翻毛的厚手套上;长袍却没那么厚,正是眼下的天气穿的。还有那青铜面具,简约朴素的优美,艾尔文的风格。最重要的是,面具没有遮住来者的眸子——它们是浅绿色的。
这令他心跳得擂鼓一般,不敢置信:“……查查?”
“是我。”查理收起飞毯,不知所措,“尤里,我……”
当查理站落在地上时,尤里更确定了——因为身形。所以他试探着伸手够上查理的肩,然后一把抱住查理。于是查理的后文也就撞在了尤里胸膛上,一下子断了。
营地里的卫兵本来已经要升空御敌,见状垮垮肩膀,花了好一番功夫安抚了兴奋起来的双足飞龙,又把这些家伙栓了回去。厨子咧开嘴,朝尤里用力挥了挥长柄勺,送他一声唿哨。
尤里小心紧了紧查理,打开斗篷扣——这玩意又厚又重,最重要的是,它妨碍拥抱。“那么,你还活着?”啊,这实在是废话。但问的这一个不觉得,被问的那一个也不觉得。
查理点点头,迅速按牢自己的斗篷:“嗯。我没事,我很好……唔,还不错。”
尤里不解,只得放弃帮查理脱掉斗篷的打算,隔着兜帽亲了亲他:“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