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依旧在飘落，落在秀娘如墨的发髻上，落在她闭着的双眼上，伴着她静静入眠。

慕容逸不知何时停止了舞剑，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轻语：“他们会见面的，你忘了，他们约好了的。易寒肯定会在奈何桥上等她的。”

我忽然想起秀娘曾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奈何，奈何。

无论多么悲伤、多么不甘，最后也只剩下奈何二字。

她说，她等了易寒十年，所以也要让易寒等个十年，好知道她等他的心酸。

可是这十年她又何偿不在等。

等着那个不会回来的人，等着十年后相遇的日子。

她肯定也是想去见易寒的吧。

十年了，现在她终于可以去见自己爱的那个人。

黄泉路边，奈何桥上，易寒是不是等在那里，苦等十年只为能再次抚上她的眉梢，共饮一碗孟婆汤。

☆、第二十六章背影

我们将秀娘葬在了那棵杏花树下，连同易寒留下的那把剑。

慕容逸先离开后，我仔细去看那棵杏花树。

十年，那棵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树干却依旧留着当初那一剑的痕迹。

我又转身，望向身后。

在那里，我看见秀娘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的场景。

飘零的落花，寂静的杏花林，只剩下她凄凉的身影。

易寒，遗憾，一生遗憾。

我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

往回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秀娘爱的那个人是毒风，那么该多好。

可是爱就是爱，如果能轻易改变，那也就不能称之为爱了。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往来时的路走去，走了一段，正巧看见毒风与慕容逸在交谈。

走近的时候，我听见慕容逸问毒风：“你确定，以后都要呆在这里？”

“是的。”毒风的语气很坚决，他说：“你知道吗？曾经我是那么渴望能站在这个地方，但当我真正站在这里，却发现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毒风的手仔细地抚摸秀娘曾经躺过的竹椅，语气里透着深深的疲倦。

之所以不再重要，是因为在意的已经不在了。

“你要想清楚，秀娘可不会在奈何桥上等你。”

“我知道。”毒风闭上双眼，风中是淡淡的杏花香，还有她最后的气息。

许久，毒风才说道：“我只是希望，来世能再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用我剩下的时光来守候，只为换你来世一面。

是的，一面就好。

只要一面，看你幸福就好。

只有一面，就不会再陷进去、爱得无可自拔。

——

离开杏花林后，我们回了平阳城，进城门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慕容逸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见到我的傻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是桂花糕的香味。”我双眼冒光，语气兴奋。

记忆深处总是有这么一股桂花糕的香味，在那些残破的记忆里，令我莫名地感到温馨与安心。

“桂花糕？”慕容逸愣了一下，试探地问道：“那我去帮你买？”

“不用了。”想起味觉的事，我又泄了气，“反正又尝不出来味道。”

慕容逸反而来了兴致：“没事，闻闻也是好的。”

这算是安慰我吗？怎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我认为还是要表示一下感谢的好。

“谢——”

“你闻，我吃。”

我把另一个“谢”字咽下去，对着慕容逸转身的背影狠狠瞪了一下。

桂花糕的队有些长，慕容逸很有耐心地在排队，在人群中他挺拔的身姿显得那么出类拔萃，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将头转到一边。

一会让他发现我在看他，又要取笑我了。

我故意将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四处打量，突然浑身僵硬，呆立在原地。

人群中，一人身形修长，白衣翩翩，手握青剑，潇洒前行。

只是一个背影，却触碰到了我内心最深的地方，呼唤起那个将要被遗忘的名字。

洛凌，洛凌。

我猛然向那个背影奔去。

这一刻我看不清一切，听不见一切，只想再去见他一面。

“浅毓！”有人拉住了我，在我耳边笑着说道：“我只是去买了个桂花糕，你就想抛下我先行离开？”

我不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淹没在人海里，消失不见。

我不甘心，又仔细扫视一遍，终究还是没有发现，那个身影就像从梦里而来，现实里从未出现。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去看慕容逸，佯装埋怨，“谁让你买了这么久，本姑娘累了，只好先回去了。”

“还不是给你买的。”慕容逸不怒反笑，在我头上敲了一下，顺便将手上包好的桂花糕递给我。

“给我的？”我接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当然是给你的。”慕容逸理所当然地回答，“否则我排那么长的队干什么？”

我更加疑惑了：“你不是说——”

“那是逗你的。”慕容逸笑笑，“我不爱吃甜食。”

我叹了一口气。

又是逗我的，我怎么就那么蠢呢。

手里的桂花糕热乎乎的，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我忍不住又吸了几口。

“趁热吃吧。”看我这幅样子，慕容逸说道：“你还真准备只闻闻？”

我本来想回他“有何不可”，可是想起他刚刚为我排队的情景，竟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