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江月踱上前来,抬手,轻抚着她骑的大马。今儿他穿了件藏青色的青纱罩衣,胸前绣着银丝线的吉兽,阔袖垂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腕来,这妖孽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她翻身下了马,抬步往船上走去。
“你杀我,可是有两个人要找你报仇的。”
她大笑着,努力做出洒脱的样子来。
轶江月淡淡一笑,负手跟在了她的身后。船上一个客人也没有,就连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在,只两个小童趴在前厅打瞌睡。
“你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么?”
她左右看了看,寻了椅子坐下来,抬眸看向了他。
“安阳帝下旨,朝中官员不得进入烟花之地,有违者重罚,又对烟花之地征收重税,他的国库里没银子了么?想出这要钱的招来。”
轶江月坐到了她的身边,小童醒了,沏了壶香茶来,笑嘻嘻地向云雪裳请了安。
“去,把你们主子的好酒搬几坛来。”
云雪裳把茶推开,向房中呶了呶嘴,那童子果然应了声,转身就去了,轶江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儿吗?”
她抬手,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自东歌出事之后,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没有花儿,有……本尊。”
轶江月俯过身去,脸距离她的脸仅一指宽的距离才停住,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不是发现你喜欢上本尊了?”
“滚开,不要总是调戏有夫之妇,我可是这大越国的皇后。”
云雪裳推开他的脸,不悦地说道。
“没有喜欢上最好,本尊最讨厌女人喜欢本尊,尤其是你,脏,极脏。”
他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接过了童子递来的酒坛,扯开了封口,对准嘴就猛灌了一口。
“这酒,封了十五年了。”
他放下了酒坛,咂了咂嘴,眼睛微眯,无限感概的样子。
“轶江月,你会不会只有十八岁,而谎报自己三十岁?”
云雪裳盯着他的脸,突然开口问道。
“我又不想做那人的贵妃,我为何要谎报年纪?只有那蠢妇人才信了轩辕芙琳那贱人和云楠溪那孙子的话,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死得活该。”
轶江月又嗤笑起来,眼神往她这里一瞟,又问道:
“你不信?这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看你付不付起这个价钱。”
云雪裳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眼中渐渐充满了渴望的光芒,那个问题几乎呼之欲出了,到了唇边,她又强压了下去,不,她不要问,她继续糊涂着才是正理,安阳煜是真的喜欢她的,她不要去计较别的,坚持住才对。
她别开了脸,不去看轶江月那张妖孽的脸,小声说道:
“我才不信,你是骗子,还有菲霜不是蠢妇人,她是我妹妹,她死了,请你尊重她。”
“你倒是有情义,她可是让你生不出孩子的人,五万金,你这善心也使得不是地方,她不死,你就得死。”
轶江月往
她面前的碗中满满地倒了一碗酒,挑衅地看向了她问道:
“敢喝否?本尊可是加了料的。”
“有何不敢,你杀了我,我变鬼也缠死你。”
她捧起了酒碗来,一仰头,让那辛辣统统入了喉,太辣了,呛得她直流眼泪。
“什么破酒,这么难喝。”
她放下了碗,抹着眼睛说道。
“醉三更,不管你是什么喝这酒,都会在三更时醉到。”
轶江月又给她满上了一碗,自己捧着酒坛子大喝起来。
“全天下,就你这么古怪,弄出来的东西也古怪,喝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醉,哪里有限着别人三更去醉的?”
她唠叨着,捧起碗来,在他的酒坛上轻碰了一下,说道:
“干了。”
轶江月挑了挑眉,看她仰头喝尽,才高举起了酒坛子,将坛中酒饮尽,那辛辣的酒香在船舱里飘荡着,呛得她鼻头发酸。
“走,带你去玩好玩的去。”
轶江月扔了酒坛子,一把拉起她来,用那锦绣的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了,笑着大步往外跑去。
他的武功果然是极好的,就那样拖着她,在水面上疾奔着,她惊奇地看着水花儿在自己的脚尖下化开,然后飞溅起来,他朗声大笑着,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着。
河的对岸,那青青的山坡之上,活泼的野花儿一簇簇地绽开着,一个高达十米的秋千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秋千用铁锁制成,缠满了花藤,就像是野花从那铁链中生出来的一样自然。
“想不想飞起来?”
他拉着她,站到了那秋千之上,手指一弹,那机关便松开了,秋千被弹了出去……
那么高……高得像是伸手就能摸到了云彩……她尖叫了起来,紧紧地揪住了秋千不敢松手,而他,用极其爽快的笑声和风声一起,塞满了她的耳朵。
“你这个妖孽……”
她偏过脸,仰头,瞪着他尖叫着:
“你想吓死我啊?这么高!”
“不好玩?”
他居然松了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大笑着问道。
“好玩……个屁,放我下去……”
云雪裳的心都快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了,她不敢看脚下,不敢看天空,那远处,是一直铺陈着,往天地尽头延伸着的青草坡,初夏的季节,天空清朗明净,她不能否认,她爱惨了这宫外的天地。
“傻瓜,蠢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