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鸽子咕咕叫了几声,小猫立刻来了兴趣,丢开了吃食,便往窗台边跑去,太小了,它跃不上那高高的椅子,只管在下面用爪子挠着椅子腿儿。
云雪裳快步过去,解开了哨儿取出信来,不是宣璃的字,却是铁轶写的,说是碧叶在她出逃的那天晚上也不见了,有人看她往大越方向逃来。
云雪裳看着铁轶的字心里咯噔一沉,莫非宣璃连写字的力气也没有了?自己传过去的方子没有用么?还是那药方不对,出了什么岔子?
心悬了半天,终是放松不了,连小猫也引不起她的兴趣来了,意兴阑珊地送走了掌柜和两个伙计,便怔怔地站在窗前,看着赤月的方向。风拂在风铃之上,叮叮当当的一片脆响,小猫儿跳来跳去的,在屋里玩得不亦乐乎。
“小猫。”
东歌小王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小小的身影便冲了过去,抱起了小猫。这几日,小家伙越发不爱往云菲霜那里去了,成天里在这里闹腾,拉着她练剑啊,写字啊……天龙宫里成天鸡飞狗跳的,还有小宫女被他欺负得哭的,居然硬是将她心里的孤独感闹走了一些。
“母后娘娘,你哪里来的小猫。”
“你父王送的。”
云雪裳坐下来,看着小小的孩子,四岁的她,从未过过一天像他这般开心的日子,也造就了她喜欢装糊涂的性格,她一直以为,装成看不到听不到,那事情就和没发生一样。
“它叫什么?”
东歌抱着小猫跑过来,依在她的腿边,笑着问道。
“嗯,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云雪裳伸出手指,轻抚着小猫柔软的皮毛,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小馒头来。
“叫豆沙包吧,你看它,这么胖。”
一瞬间,云雪裳几乎有种错觉,以为东歌是自己的儿子呢,怎么会和自己一般呢?爱用这吃食给猫儿取名!
“很好。”她轻笑起来,捧着东歌的脸看着。赵御医前天给她诊脉,说她久不育,是因为误食了药物的缘故,什么叫误食?想来便是轶江月说的,别人给她下的药吧?
若不然,他那样努力,哪里会怀不上?
“看你那得意的样子,算了,我告诉你吧,是父王让我说叫它豆沙包的。”安阳东歌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我不要娶你的女儿做媳妇了,你真难哄,还要买猫儿送你,他咋不送我一只?你都是大人了呢,还要别人哄你,真不害臊!”
“臭小子!”云雪裳好笑地戳他的脑门。
安阳东歌的话,远不像个四五岁的孩童,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如此机灵老成,还是遗传于他那老成的母亲?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娘娘,陪我去玩吧,这里好无聊。”
安阳东歌丢开了豆沙包,橡皮糖一样,扭着云雪裳不肯放手,生拉硬拽地出了天龙宫,往那湖边跑去。
湖中有莲,此时,正是莲叶连连的时节,那碧绿接天蔽日地闯进了眼中,云雪裳的心情也因为这绿色而好多了。
她许久没来这湖边了,不想这里有这样美的光景。
安阳东歌逼着小太监们摇来了一艘小舟,不顾反对,硬拉着云雪裳往舟上去,云雪裳是怕了这小霸王了,他对她并不排斥,也无恶意,在她面前也甚少提及崔梦儿,只是粘着她玩,渐渐的云雪裳也喜欢上他来,此时见他缠得紧,又觉得有侍卫跟着,便索性陪他上了小舟,让太监们划着,慢慢往那莲叶深处行去了。
阳光落在莲叶上,莲上水珠晶莹,东歌不时用小手舀起水来往小舟里装,大声唱着不成调的山歌,云雪裳听出来了,这是南方的山歌儿,崔梦说她是带着东歌隐于北方寒地的,东歌怎么会唱南方的山歌呢?
东歌大吼大叫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趣,又缠着云雪裳跟他一起吼……
云雪裳哭笑不得,可是她知道若不依他,这小子立马会使出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功来,哭叫得满宫都知道她又“虐|待”了她。她倒不怕背黑锅,只是这耳朵受不起这折磨。
“小媳妇呀小媳妇……你的脸蛋像地瓜呀……”
他站直了身子,叉腰,吼出了第一句。
太监和侍卫们立刻笑得嘴都抽筋起来,云雪裳哪里唱得出来,只管捂着肚子笑去了。
这真的是那个第一回看到她时满眼含怯,胆小的念阳么?笑了半天,她一把他搂进了怀里,揉着他的脑袋说道:“你这个小魔头,我才不唱呢。”
东歌觉得有趣,见她不受威胁,便转向了那几名侍卫,摆出了皇子的驾势来,逼着侍卫们一起吼唱起来。声音太大,岸上的奴才们都停了手中的活儿,看向了这边,笑成了一片。
林荫道上,几位扶着一身粉衣的云菲霜慢慢走了过来,在湖边驻了足,小声问道:“什么事?”
“回禀娘娘,天龙宫的娘娘和小王子正在湖上玩呢。”一名宫婢连忙跑过来,跪下回话。
云菲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在岸边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那边的方向。临近中午,小王子闹够了,也饿了,这才让人摇着船到岸边来。
“姐姐。”云菲霜站起来,微笑着迎过去,扬起帕子来给云雪裳擦着额上的汗水,笑吟吟地说道:“姐姐和小王子的感情真好。”
好么?云雪裳不露痕迹地让开了她的手。若好,你那天怎么会和崔梦告状,说我对小王子不好呢?菲霜,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有心计了?你还是我那个怯生生的妹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