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声远去,云雪裳才从屋里走了出来,星光穿透稀薄的雾气,在幽暗的水面上泛上点点光芒,轶江月的身形猛地在很远处的水面上冒出来,就像一条健美的鱼。
云雪裳低头,脚边,除了这鱼,还有一把锃亮的刀。
犹豫了一会儿,便把粥倒出来,用那只大碗盛着,趴下去,用锅舀了水起来,煮沸了,准备给秃鹫拔毛,这些活儿,并难不倒她,而且,她真的想让轶江月高兴,他高兴了,便会为自己去找安阳煜的吧?不然,把自己送到轩辕辰风那里也行啊。
几乎半个时辰,她已经将秃鹫处理好了,才听到那水声哗啦啦地近了,轶江月抓着走廊边缘跃了上来,飞溅起来的水花,扑腾了云雪裳一头一脸。
“刀削面,你要吃烤的还是煮的?”
云雪裳凑过脸去,笑吟吟地说道。
“一半烤,一半煮。”
轶江月斜了她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好,我立刻弄哈。”
云雪裳转过了身,立刻屁巅屁巅地去折腾了,轶江月将他那身青袍子扔进水里,几把揉了,晾到了竹竿上——敢情,他只有这一件衣——他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银子,却只有一件衣裳。
云雪裳自是不敢问他,只有一个灶,又要煮,又要烤……她先把一半秃鹫肉煮上了,另一半,用竹竿串上了,在那石头旁边架了一堆小火烤着。
吱嘎,轻响。
是关门声,接着,便是轶江月把自己重重丢到小竹床上的声音。
“喂,本尊,你的雀儿。”
云雪裳轻声说着,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山里的夜晚本就凉,又是在这湖心之中,风吹来,云雪裳就打了个冷战,牙都打起架来。
自己将那煮熟的秃鹫汤滚滚地喝了一碗,身上暖了一些,又把他的青衫取下来,就着星光仔细地洗着那袍摆上的血渍,原来,他真是去杀人了……
还是在做赏金猎人么?赚这么多银子却睡着没有被褥的竹床,就连照亮的油灯也没有一盏。月亮渐渐从云层里钻出来,在湖心里也种上了一枚明亮的月亮,轶江月,一江月,云雪裳突然觉得他真的就有如这湖心之月,看得见,却摸不到,神秘得让人……害怕,那是种充满了刺激和兴奋地害怕,让你怀着这种极端的害怕,又拼命想去看清楚他。
星光渐渐淡去。
一抹初阳之光穿过竹楼缝隙钻进了轶江月的眼中,他没睡着。
这么多年来,第一回,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另一个活物!
而且是个鲜活俏丽如同这灿烂初阳的小妞!
他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云雪裳就躺在竹竿拼成的走廊上,四仰八叉,并无形象,还有细细的呼噜声在空中飘荡着。
一个会打呼噜的……小野猫。
轶江月抬头看了看那晾得整齐的衣裳,袍摆的血渍已经很淡了,昨儿晚上她是搓了很久的,只是没有皂夷子,也洗不彻底。他轻轻地捏了一下那还有血渍的地方,走过来,就挨着她坐了下来,双脚伸进了这冰凉的水里,轻轻地划拔着,手却掀开了她耳畔的长发,那略带些红润的耳垂后面,一枚灰色的小痣正朝他耀武扬威地
看着。
他的眼神渐渐冰凉了起来,如同面前的湖水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可是那眼底深处,却深藏了汹涌的波涛。
“你看什么?”
云雪裳突然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盯着轶江月。
轶江月怔了一下,微微露出了云雪裳从未见过的惊慌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惊慌便不见了踪影。
“一江月,你看了本姑娘……本宫,也是要付银子的,本宫可是大越国安阳帝的宠妃……你看我一眼,也得付上五万金。”
云雪裳爬起来,四肢冰凉麻木,她揉了揉,又捧着自己的脚猛搓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偏过脸,看着他说道:
“一江月,我们走吧,这里住不得人的,冷死人了,你也应该去置办几身衣裳才是,你瞧,都不得干,你难不成今儿要光着身子去杀人?”
“只要能杀人,管他光着还是怎么着。”
轶江月懒洋洋地往后一倒,翘着腿,眯着眼睛,看着那轮已经跃到了空中的太阳。
光线,明晃晃照在他的身上,云雪裳白了他一眼,这人,又几乎全光着了,一条短裤也穿得毫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