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齐砚拨了下琴弦,忧忧伤伤地唱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贺千秋手停了停,接着松开领带,换下衬衣。好吧这是想妈妈了?恋人心思太单纯了稍微缺少点挑战性啊。
齐砚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直到后背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里,被恋人环绕腰身,沉沉的、悦耳的醇厚嗓音在头顶响起,“想妈妈了?”
齐砚放下吉他动了动,发现腿蹲得发麻,只好慢悠悠倾斜身体靠着贺千秋,一边抽气一边努力伸腿,然后把脑袋埋在贺千秋怀里,“我今天看见爸爸了。”
这么开口的时候,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齐砚被自己的反应弄得有些怔然,原本的长篇大论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贺千秋轻轻抚摸他后背,陪他一起看窗外夜空稀疏的星子和一弯月牙,等他继续开口。
后背的和暖抚摸太过舒适,像热流渗透后背,填补内心伤痕,齐砚终于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他老了……”
其实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已经模糊了,长什么样,有多高,胖还是瘦,性格怎么样?全都不记得了。
可是那个大叔站在水泥柱后头,那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穿着半旧不新的夹克,花白的头发跟胡子毫无光泽,乱糟糟一片。腰身佝偻,像是不堪生活重负。
齐砚就突然认出了他,百分百地确认。
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在抛弃妻子儿子十多年以后,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你原谅他了吗?”
贺千秋问完,就看见恋人毛茸茸脑袋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应该是在摇头。
“他不是个好爸爸。我很小的时候,不记得几岁了,就记得跟爸爸上街,在街边的一家商店里看见卖玩具小汽车。我玩具很少,就特别想要,爸爸说钱没带够,带我回去拿,他以前就用这招骗过我,要是走了我就找不到这家店了。所以我坚定站在人家店门口不走。然后他让我等着,他回去拿钱。我就一个人等着。”齐砚觉得委屈死了,眼泪哗哗地流,全染在贺千秋换上的衫衣襟上,“我等啊等啊等啊,站累了就坐地上,等了很久很久,又饿又渴,但是想到可以用有第一辆玩具小车了,就努力坚持等着。一直等到商店关门了他才出现,说来不及了,人家关门了,两手空空地带我回家。”
贺千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嗯”了一声,“你爸爸离家很早,那时候你应该不超过五岁。”
齐砚吸吸鼻子,突然笑了,“是啊,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躲在街对面看着我,等我自己自己放弃。你说他那么大一个男人,费这么大劲骗个小孩子有出息吗!”
贺千秋又嗯了一声,“那时候你哭了没?”
“没有……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是难过得哭不出来了吧。”齐砚叹口气,默默擦掉眼睛周围的水,擦完了才发现贺千秋的衣服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不好意思地帮他抻了抻衣襟,象牙白的布料上布满了水迹。
贺千秋干脆脱了上衣,给他擦脸。
齐砚很不好意思,低着脑袋让他擦,“抱歉,我……”
“我很高兴,小砚,”贺千秋说,吻了吻他散发洗发水橄榄香气的头发,“原来你撒娇是这个样子。”
齐砚:“……老子没撒娇。”
“好,好,没有。”贺千秋宠溺抚摸他脑袋,把他按在自己怀里,赤裸的胸膛缓慢起伏,心跳声沉稳宁静,齐砚听着听着,打了个哈欠,“好想做……”
“嗯?”贺千秋轻轻抚摸他后背,隔着单薄柔软的t恤,一截一截抚摸脊椎骨,一直摸到尾椎,细细的呼吸声传来,贺千秋低头看,这小子趴他胸口睡着了。
齐砚睡前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决定不原谅那个男人。
所以当李四再次提醒他那个跟踪者时,齐砚面无表情地说:“不用管他。”
没过两天,那个跟踪者就没再继续跟下去,齐砚如释重负,却觉得心里空得要命。
血浓于水这句话在他身上完全就是胡扯,他可是半点没感受到。没有血缘关系的贺千秋把他养大,照顾他关心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对他不闻不问,连出来相认都不敢。
谁要是现在跟他说父亲的生恩,他肯定一话筒砸上去。
这之后的几天,他继续排练,回了训练基地,独自用舞蹈室,独自用练声室,罗一平跟两个保镖忠实地守在门口。
蒋曜跟几个学员想见见他,被罗一平拦住。蒋曜还笑着跟他插科打诨,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哟,不是吧,一平哥,去年我们还跟小砚哥斗舞呢,现在连门也不让进了?”
罗一平叹气,只好说:“小砚最近工作量太大,压力也太大了,等他轻松点再说吧,啊?”
蒋曜跟几个同伴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笑得更热情了,将罗一平朝外挤,“那就更应该让小砚哥跟我们轻松一下了。”
罗一平被挤得一歪,只好任他们往门口去。结果两位保镖同志安静无声,并肩而立,将练声室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蒋曜看着是进不去了,皱了皱眉,旁边一个少年就拉了拉他袖子,“走吧曜哥,人是大明星,忙得很。”
几个学员很快走了,蒋曜留在最后,拿了个优盘给罗一平,“一平哥,能不能帮个忙,把这个拿给小砚哥。这是我们第三届学员的原创歌,想听听小砚哥的意见。”
罗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