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雌鲛数量稀少的奥妙?”封郁摇摇头,问得不屑。莲兮循着童年记忆,与他讲起的鲛人传说,听入他的耳朵,字字句句,实则与戏文无异。
不错,这一场戏直到结局,都了无看头,实在是无趣之极。
世间果然会有如此愚蠢的行为吗?
鱼尾下自然应当是鱼肉鱼骨,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呢?小娃娃都晓得的道理,难道雌鲛却不明白吗?既然明白,便不该有如此荒谬的尝试。
那奇迹一般找回双腿的鲛人果然存在吗?想来不过是哄人罢了。莲兮早过了相信天方夜谭的年纪。
于是,那一日,她与封郁不过对视片刻,随即两人便将这典故一笑置之。犹如风过耳侧,转瞬便抛却脑后了。
不曾想到,最终,还是被莲兮一语成谶。
素茴身上的种种端倪,初时不过让莲兮疑惑,困惑之中她犹自难以置信。
直到最后一刻,那句话,仍是由封郁问出口的:“素茴姑娘,或许令堂曾与你稍许提起过,她的故乡她的身世是如何的?”
“何必问得拐弯抹角,”素茴手上一拽,将蔽体衣物都扯了个干净,张开双臂,笑得冶艳:“素茴从小体寒如冰,其实却并不畏寒。在我的手肘背部、双膝内弯,大腿深根之处,还有你们所见的腹脐之上,都生长着灰蓝色的鳞片。削断也好,拔下也罢,即便是连肉剜出,不用几日,这些异物又会在原本的地方重新长好。看着这个,两位想必也明白吧?素茴是鲛人与凡人产下的后代,是百年不老的怪物……”
他说得坦然,反倒叫莲兮无所适从。
莫非素茴的娘,正是那罕有的奇迹,正是传说中成功蜕尾的鲛人之一吗?
“我娘是南海鲛人,背逃鲛王在先,另嫁人夫在后,”素茴赤裸的胴体,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光洁盈白有如塑像。她高举着手,毫不避讳地将长在私密处的鳞片展示给莲兮与封郁,一面淡然说道:“她一辈子活得惊悸不安,稍有风吹草动便像是惊弓之鸟,以为是被她背叛的丈夫,派人来捉她回去问罪。怕极了,却无人可以倾诉,歇斯底里起来也只能拿我出气。那女人半身残疾,看着柔柔弱弱,掐起人来,呵呵,倒是疼得要命。”
那么,果然,朔阳想要找到的人,并不是一眼定情的凡人女子,而是当年背弃自己,私逃出海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