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是那种夸张的愉悦语气。
“我刚刚问你,为什么会这样?你总不会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吧!”
像是按上了什么开关,房间里那种喧哗的气氛戛然而止了。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大叔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他的声音仍然带着笑,然而那些笑意,却像倒进水里的颜料,一点点晕开,消失无踪:“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呢。”
他靠近了我。
他的额头抵在我肩膀上,我紧挨着他额角的皮肤,他身上冰凉。
“我讨厌黑!”他带着点笑意,像诉说着秘密的小孩一样,抓住我的睡衣衣领,在我耳边,轻声地告诉我:“因为每次她去参加宴会,就要把我关在最黑的房间里。”
我伸去开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怕黑,我相信黑暗里有鬼怪会来把我抓走,所以我在黑暗的地方就会很安静,不敢发出声音。她知道这一点。”
“只有我安静下来,邻居才不会来投诉她。”
“我最喜欢家里有y的时候,很热闹,到处都是灯,她会让我穿上漂亮衣服,站在最热闹的地方,我要变得天真,要非常可爱,要聪明,要讨人喜欢……”
“要是我表现很好,她就会给我一块巧克力吃。”
“我喜欢吃巧克力。”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搂着他的背,尽管这毫无用处。
“我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可爱,我知道说怎样的话会让他们大笑,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小孩……”他说:“我一直想,如果我装得足够好,足够讨人喜欢,也许他们也会顺带着喜欢上那个沉默的胆小的我。那么,下次我被关在黑房子里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有人打开房门,把我救出来……”
“但是没有。”
“他们不喜欢那个我,他们只希望我聪明,希望我勇敢,希望我可爱,希望的完美,要是我流露出一点点不好的样子,他们都会觉得我变了……”
“她说我是个怪胎。她说,如果我再在别人面前乱说话,她就送我去精神病院。那里到处都是黑房子,专门关我这种怪胎。”
“其实后来,我也就没那么怕黑房子了,我想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黑房子。有时候累了,我会回黑房子里呆一呆。我渐渐遇见很多人,原来让人喜欢是这么容易的事,只要我笑一笑,就有那么多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原来我的性格这么讨人喜欢……”
“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等我足够大的时候,我就可以永远地勇敢,永远地聪明,永远地完美下去,每个人都会给我巧克力,我会成为天王,到那一天,我就可以抛下那个在黑房子里的涂遥,我再也不奇怪,我也不虚伪,我不是怪胎……”
“大叔,你还觉得我虚伪吗?”
他在黑暗中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
“明明讲的是我的故事,你怎么哭了呢?大叔。”
-
“涂遥……”
“嗯?”
“以后不用刻意讨我的喜欢,你觉得怎样比较舒服,就怎样做,只要不影响工作,呃,脾气坏点其实也没关系……”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
过了一会,我又叫了他一声。
“涂遥……”
“大叔?”
“明天你想吃巧克力吗?”
他笑了起来。
他明明是在笑,我却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大叔……”他搂着我腰,把头埋进我颈窝里,又轻声叫了一声“大叔……”
“……”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要喜欢上你了。”
60慌张
清早起床,头疼欲裂。
还是喝多了酒,后脑上某根血管,一跳一跳地疼,我□一声,按着额头,缩回被子里,躲避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
“大叔醒了?”站在落地窗前伸展身体的少年回过头来看我,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上身穿的是我的白衬衫,袖子太短,挽了起来,下面是黑色平角内裤,两条修长腿,我深知这少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无害,至少昨晚上我亲眼被他一脚踹得快吐血。
“我叫了客房服务,”他把餐车推到床边来,即使剃了光头,五官的杀伤力仍然不可小觑,勾起唇角对我笑:“大叔是现在吃早餐还是洗漱后再吃。”
“唔……”我微弱□着:“我头疼。”
就算我不头疼,我也不敢贸然起床,每次都是这副“哭完就不认账”的架势,鬼知道我起床之后他的态度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越睡越疼的。”涂遥伸手过来探我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装不下去了。
我慢吞吞爬起床,坐在床边穿西装裤,涂遥站在一边看我穿衣服,我问他:“导演有没有过来催去片场?”
“导演说九点钟到片场。”涂遥跟我交代:“现在才八点一十,我把现场要穿的衣服拿过来了,vi说妆可以到现场再化……”
见惯了他耍赖样子,骤然这样懂事,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能含糊答应着。
洗漱完毕吃早餐,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偷眼瞟涂遥。
他坐在床边看行程表还是什么,剃着光头,穿的又是白衬衫,坐在光里,整个人像玉雕出来的。觉察到我在看他,抬起眼睛来对我笑了笑。
“咳咳!”我被牛奶呛到了,手忙脚乱找东西擦。
他递过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