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不断有人吆喝,耳边蹄声阵阵,真有天地之大、自由来去之感。原来打胜仗,竟是这样的滋味,难怪沈砚念念不忘过去的峥嵘岁月。
萧索被两层兽皮包成一个筒子,费力地蠕动两下,凑在沈砚耳边说:“‘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竟是这样豪情万丈的场面。”
“喜欢吗?”沈砚拨开盖着他侧脸的猞猁孙,指尖描绘着他的眉骨。
“喜欢。”萧索颔首,“都想做游牧民族,每日在草原戈壁上纵马驰骋了。”
沈砚失笑道:“就你这身子骨的,好好做你的大官罢。你以为那游牧民族那么好当?常年衣食不饱,下雨下雪都是要命的事,还要提防其他部族的抢掠,一个固定的家都没有。再说,一年四季骑在马背上,风吹日晒,冷雨寒霜,几个月就给你变成个黑蛋儿了。而且你连马都不会骑,怎么放牧?”
“我不是有你么。”萧索虚弱地笑说,“你去打猎放牧,我在帐篷里看书等你。”
沈砚还未答话,十一先朗声大笑起来:“你们快听,萧大人要给咱们将军当媳妇儿!将军放牧打猎,他在家暖和了被窝儿,等咱们将军回家睡呢!”
押粮的军卒在后面跟着,听不清前面说话。在场皆是沈砚的旧部,无人不知他的癖好,听见这话立即知晓萧索与他们将军的关系,都放声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萧大人给我们将军当媳妇儿吧!”
萧索脸颊本来烧得通红,闻言更红了些,悄悄道:“他们打趣我,你也不管管。”
“我觉得他们说的极好。”沈砚不怒反笑,“你羞臊起来,真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我是男子。”萧索扁着嘴,奋起身子,“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妻好像也不对。”
沈砚忍俊不禁:“志气还不小。你问问周围的人,谁像谁的夫君?”
“周围都是你的人,”萧索咕哝道,“他们当然向着你说话。”
“那行。”他道,“等咱们回去问问刘思文,看他怎么以为的。你知道的,他也好这个,肯定瞧得出来。”
萧索大概也有自知之明,鼓着腮闷闷道:“反正你就是要欺负我的,我不要问了。”
“小无赖。”沈砚低下头蹭蹭他鼻尖,蔼声道:“回去就跟我成亲,好不好?”
这话他存在心里许久许久,却一直不敢明言。值此心旷神怡之时,凛风都温柔起来,天地笼统,犹如他们的见证。
他心里一动,便顾不得了。
萧索怔怔望着他,眼睛里的光藏都藏不住。沈砚仗着夜黑,俯身吻他微微张着的口。舌尖细细舔舐他外朗的唇形,噙住灵根嘬了一下,又沉沉笑起来。
“傻瓜。”他清清喉咙:“你坐过雪橇没有?”
“雪……橇?”萧索摇摇头,“那是什么?”
“我征云台时曾去过罗刹国,他们那边多有那种雪橇。其实不止他们那里,关东一带就有许多雪橇。那些地方比这里还要寒冷,但不似这里干旱,时常下雨下雪的。一到冬日里,地上的雪能没到人的脖子,马车就很难走了。雪橇就是两个木板在地上滑的那种车,前面让马拉着,比两个轮子的马车行得还快。”
沈砚将他向上抱了抱,问:“你见过么?”
“没有,听都没听说过。”萧索一脸崇拜,“你真有见识,懂的可真多。”
“那你想不想坐一回?”沈砚颇受用他的仰慕,笑着说,“咱们若能攻下涂杉国军,由此向北追出去,不用去草原,直接能到罗刹边境。现在他们那儿正下雪,过去正好坐雪橇。异国之地虽苦寒,但也别有一番风光,吃的喝的都和咱们这儿不同。你去不去?”
萧索踌躇道:“可以去么?皇上盼着咱们得胜还朝呢,去那儿会花费不少时间吧。如果回来晚了,会不会有事?”
“没事儿。”沈砚笑道,“咱们这一仗既然打了,最好是一劳永逸。皇上那身子,不定哪一时便要出事儿,到时候大皇子登基,主少国疑,社稷不稳,就是外族入侵的大好时机。皇上的意思,也是尽量趁这次,将涂杉国彻底压服。这样的话,这仗一时半刻也打不完。咱们若能胜,必得把他们赶到天山边上去,那样去罗刹国就很近了。趁机去看看,岂不好?”
“你说得倒容易。”萧索道,“连眼前这一仗都赢不了,以后的事怎么说得准。这么些日子,你都熬瘦了。想把他们赶出天山去,那得多难啊。”
沈砚捏住他鼻子晃了两下,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这就带你回去,叫你看看我军多么气势如虹。”
“气势如虹有什么用。”萧索嘀咕说,“还不是攻克不了他们的营寨。”
“嘿,你是故意气我来了罢。”沈砚作势捏他脸,“看我回去怎么罚你,擅自做主,不听我的话,非跑到这蛮荒之地来涉险,我还没说你呢。对了,你怎么说动皇上,让他派你来送粮的?”
萧索讨好地在他怀里蹭蹭脑袋,小声说:“我请老师和高内侍帮忙,在皇上面前说的情。朝中大臣都不愿来,正好就轮到我了。你答应不生气的,大丈夫言而有信,不能罚我。”
“我可不是大丈夫。”沈砚强词夺理,“你刚才自己说的,你是我夫君,我是你的小媳妇儿,我哪里是大丈夫?”
“我真的知道错了。”他认错比谁都快,但若能重来,还是要一错再错。
沈砚笑笑不语。
说话间,已能看见远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