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殿使反驳道:“他说谎,我没有想杀他,是他想拿汤勺打我,我才随手摸了东西抵挡,谁想是把菜刀,他想夺刀,我自然不放手,推搡间他不知怎么……”
乐招上下打量仁安殿使,他虽正值壮年,却比较瘦小,便道:“主审官,嫌疑人身形瘦小,力气不大,与常年举锅切菜的被害人相差悬殊,如果双方夺刀,我实在想不出,被害人为何赢不了,还被砍伤。”
的确,很多人都看出来了,秦山那块头,应该三两下就制服了仁安殿使的。
仁安殿使张了张嘴,半天才道:“是他……是他脚下一滑,跌倒之后刚好压到菜刀刀锋上……”
这个锦衣卫军医也能证明,因为他们救秦山时,他的确倒下,肚皮下压着菜刀。
乐招又询问证人,几个证人有说不清楚情况的,有说是摔倒压伤的。问完后,乐招看向了吕秉辰,慢悠悠问:“吕府卿有判断了吗?”
虽是询问,却非常笃定!
吕秉辰只好硬着头皮道:“根据我多年办案经历,伤者腹部的伤口,是由利器自胸肋左侧第三骨往下,一直拖到脐下一寸,长度超过一尺。且军医称伤口初入浅,中断深,末段浅。那么微臣判断:首先,这不可能是跌倒意外压伤,必是人持利器划伤;其次,此伤方向从左至右,为惯用左手之人而所伤。”
吕秉辰还隔空对秦山的伤口,比划了一下。
乐招道:“仁安殿使,是否为惯用左手之人?”这点很快有人回答,仁安殿使正是左撇子,他否认也没用,这种事日常生活中总会露出形迹,是掩饰不了的。
是非曲直已经明白,所有陪审的一品权贵文武目光相交,各自点头。
乐招看向御膳司的证人,道:“还不说实话?”
铁证如山,御膳司只能把真实情况招出来,的确是仁安殿使先动手行凶。
仁安殿使瘫坐在地。
不是仁安殿使智商低,他本只负责悄悄放点mí_yào,结果发现秦山在料理毒蘑菇,各种“毒虫”,多好的借口啊,于是仓促发难,根本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
反正他们只需要个借口,弄死楚王,再漏洞百出也没关系,谁还会追究真相?就算有人追究,到时胜利者一掩盖,也追究不出什么。
“微臣有疑义。”保平伯李启东发言。
清河王点头:“请说!”
“微臣有话问楚王,”李启东指着蘑菇和虫子道,“楚王殿下是真想给陛下食用这些东西吗?”
众人交头接耳。的确,不说蘑菇吧,只说这些虫子就从没人吃过。以前蝗灾发生,大家说是老天惩罚,不敢吃,反而还进行祭祀活动,祈祷老天爷不要发怒。
“那些都可以吃。”
一直没说话的沐慈,这时候才慢条斯理说了一句话,不见高声,没有激动,不含半点烟火气地,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气场这种东西,可以靠精神力威压,也看一个人能调动的力量。常年在高位浸淫也能养出足够的威势。
沐慈以上都有,所以他从不疾言厉色,也有赫赫威风。
而且,若一个人思想总是高广深远,行为总是顾全大局,结果总是整体有益,奉公诚信谨守本心。那这个人的威信就会不断积累,产生一种让人信服,甚至让人仰望、膜拜的王者光辉。
沐慈甚至没提出例证,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大家就下意识相信了他。
谢太妃见形势不妙,又看那些虫子实在不舒服,忍不住冷哼:“楚王,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自己去吃吃这些毒菇毒虫看看?”
一直没说话的牟渔,站出来作证:“那是十鲜汤与油炸春虫,我们也怕会有毒有碍,阿弟已经在行宫亲自试吃过了,味道独特,且并无甚天罚降职,才敢呈给陛下。”
众人哗然大惊,这个……楚王为何以身试毒?
沐惗也是一惊,赶紧关心问:“九弟可有哪里不舒服,或……”
“无碍。”沐慈赶紧安抚。
牟渔道:“不信就让人烹制出来,然后我们可以第一个品尝。”
问题是秦山躺着,御膳司没一个人敢动手的,蝗虫可是神虫,就算不怕降罪,若让在场的权贵忠臣,大幸顶尖的人物随便一个吃出问题,都是死罪。
这么巧,有内侍说仁明殿小厨房的人手工具到了。正是楚王闹着要吃鸡蛋饼,德光帝叫人准备的。
沐慈站起来,走下御阶,道:“都搬进来!”
众人都知道楚王聪明,算无遗算,让人不得不多想——是不是楚王刚才就料到这情况,才提前让人把东西准备好?
沐慈开始挽袖子:“既然没人敢做,那不如我亲自做给大家尝尝?”
众人:“……”
楚王亲自下厨?是这个意思吗?
沐若松一直被定王压制,不敢出声不敢有丝毫动作,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走出两步,却被定王死死拉住了手腕。
沐若松的快忍不住了——殿下,居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受辱。
这些人,居然……居然把殿下逼到了这种程度!
不说沐若松了,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喜欢和欣赏楚王,都对一个后宫女子威逼挤兑楚王,逼得楚王亲自下厨……虽然有一点微妙的期待吧,可更多是心中不满。
“九弟……”沐惗站起来想追上沐慈,却被谢太妃扑过来死死抓住手臂。
沐慈对他微笑,表示无碍,又淡淡一个眼神扫视全场,拒绝了所有的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