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春正是一年中最好时节。温煦的阳光从云天之中射下来,照在丹园之上,园中各色珍品牡丹在阳光雨露中肆意生长,吐露芬芳,五颜六色的蝶儿展着美丽的翅膀在花冠之间穿梭。桑落酒酒液香醇,少女们饮过几巡,面上都泛起了淡淡红晕,魏香上前打圆场道,“圣人之事不是我等臣女可以轻易议论的,不过姚娘子得圣人宠爱,也是众人皆知的。”摇晃着琉璃盏中碧绿酒液,盈盈笑道,
“姚娘子,东都人素爱牡丹,丹园乃其中翘楚,名品倍出。我在东都也曾听人说长安近些年来也大力培养牡丹,您是两边都到过的,觉得这牡丹究竟是东都好呢还是长安好?”
姚良女不由怔了怔。
洛阳地脉宜种牡丹,前朝洛阳便名花云集,本朝应天女帝长居东都洛阳,素爱牡丹,于宫廷禁苑之中收集天下名品,以供观赏;民间名园亦遍植牡丹,街巷之间植花人辈出,毎逢牡丹花开之时,携文武百官游园赏花,洛阳牡丹由此称善。丹园便为其中佼佼者,园中牡丹花本繁多,如姚黄、魏紫、昆山夜光这般的名品更是迭出;帝都长安植牡丹的风尚却是从先帝神宗皇帝建兴末年兴起的,洛阳人宋单父善种花,神宗姬琮召其于骊山种一万多本牡丹,花色各不相同,蔚为长安盛事,但时日终究尚短,此时于牡丹上却不及东都。只是姚良女乃岐州人氏,自幼在长安长大,心中自是偏着长安的,于是笑道,
“洛阳气候明媚,一年雨水也丰沛,这儿的牡丹受地气滋养,开的便更明媚些,丹园牡丹也确富丽繁盛,国色天香;但长安古朴肃穆,天气干燥,培养出的牡丹劲干精粹,更有风骨,二者各有好处,说起来,我还是偏爱长安的牡丹些。”
丹园花会上的闺秀本就分为随父兄圣驾从长安巡幸和东都本地两帮,姚良女这般说,这些长安贵女自是以为然,眉目带笑;东都闺秀便都心中不足,却不好和姚良女对衡,不由将目光投向这一行人的领头人董枚娘。
董枚娘微微一笑,将手中琉璃盏重重的放在台上,嫣然道,“姚娘子客气了,休说牡丹,这丹园的牡丹在姚娘子的芳容之下都不敢盛放了呢!”盈盈忽的一转,轻轻道,“今日天光清朗,咱们在莳花台小坐无趣,咱们不如寻个乐子耍耍吧!”
众女闲坐无趣,听着这提议,便都生了兴趣,同声赞好。董枚娘向魏香投了个眼色,魏香领会得她的意思,垂下头来,一双黑泠泠的眼珠儿梭梭转了一圈,笑着道,“这可叫人为难了!咱们这些人玩耍做乐,若是做诗呢,司妹妹是得擅胜场了,但杜妹妹、沈妹妹出身将门,可就头疼了;若用投壶之类的比试呢,杜沈两位姐姐是高兴了,我却是定会喝到醉倒了。可不知如何是好呢。”
董枚娘嗔着道,“就你事儿多,依你说该如何是好?”
魏香环视众人一眼,笑着道,“这两般都不好,酒令也没有一个清新雅致的,依我说呢,咱们不过是取个耍乐的意思,不如便选最简单的击鼓传钩吧!”
董枚娘便望向姚良女,“姚娘子,你觉得如何?”
姚良女素性秉直,惯来不爱那些文雅的诗词酒令,倒觉得魏香的话更和自己的心意,点头道,“就这样吧!”
魏香眸子含着浅浅笑意,拍掌嫣然道,“既都依我的意思,我就取个巧,便做这击鼓的令官吧!”
“那可不成,”韩绵和沈紫嫣扯住魏香的袖子,“既是要玩耍,便当然要大家一块儿了。魏姐姐想要偷懒可不成。”
魏香做意挣扎,只是总挣不脱她们的攀扯,无奈道,“真是没办法,怕了你们了。”转身吩咐身边小使女阿秀,“阿秀,你去做这个击鼓的差事吧!”
阿秀福身应了,命丹园使女取来一面小鼓,悬挂在莳花台南侧,回头盈盈笑道,“各位娘子,您们虽都是贵人,但做这击鼓传钩之时,可都要听婢子号令。待会儿婢子擂鼓,众人传递玉钩,到婢子鼓声一停回过头来,玉钩在哪位小娘子的手上,这位小娘子就需饮一盏桑落酒。若是赖账婢子可是不依的!”
董枚娘悠悠笑道,“你就放心击鼓吧,咱们这儿在座的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女儿家,谁还会赖账不成?”
阿秀垂头福了福身,“董娘子说的是,婢子妄言了!”果然是转身提起一个红头小槌,擂起鼓来。“咚、咚”的秀气的鼓点声在莳花台上响起,一枚白玉钩在座上各位娘子的手中传递,待到鼓声倏然一停,阿秀回过头来,姚良女手中恰恰握着一枚白玉钩。
“看起来这中了头彩的就是姚娘子了!”魏香盈盈笑道,执起台上鎏银牡丹执壶,在姚良女的琉璃盏中斟了一盏桑落,“娘子请用!”
姚良女挑了挑秀眉,将盏中桑落酒一饮而尽,向着众人亮了亮盏底。众人都赞道,“痛快!”董枚娘也拊掌赞道,“姚娘子果然爽快!”
“自然。”姚良女盈盈一笑,眉宇之间意兴飞扬,“咱们都是好好女儿家,不过是一杯酒水,难道还兴婆婆妈妈不成?”
阿秀露齿一笑,扬头道,“姚娘子这般痛快,婢子实是佩服之极。还请各位娘子继续准备好了,奴婢这就要继续击鼓了!”
这一番下来,果然是鼓点落在谁的身上,谁便端起酒盏饮了。不知怎么的,姚良女觉得今天饮的酒有些多,今日的桑落酒又特别的甘醇甜美,意兴熏然,一张粉面酡红似桃花一般,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