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兰阁中静默片刻。苏妍低头片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听得阁外廊上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住了动静。
片刻之后,阁门帘子从外头被掀开来,一名葛蓝锦裳俊秀的男童进来,扬声唤道,“阿娘!阿姐。”声音一片清亮,不是旁人,正是顾嘉礼。
苏妍闻得儿子的声音,眉宇之间登时闪过一丝欣悦的喜色,“锦奴!”适才的话题全摞在一边,将儿子抱在怀中,执着手中干净的帕子擦拭顾嘉礼额头眉梢的汗滴,盈盈笑着柔声问道,“有些日子不见,瞧着比从前又瘦了呢?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
“不辛苦,”顾嘉礼笑道,“赵先生教导的又有趣又好,我学的很是劲头。今天先生教的是《论语》,我背的又快又好,先生夸奖我了呢!”
“是么?”苏妍面上扬起愉悦的笑意,在儿子粉嫩的额头上亲了一记,“锦奴真棒!”
顾嘉辰与顾嘉礼一母同胞,感情十分亲昵,见着弟弟前来,心中也漾起一片欢喜之情,收住之前心中怄气,含笑道,“我也瞧着锦奴比上次见瘦了。世上旁人读书是要挣个前程,阿弟日后是要继承爵位做国公的,何苦读书太苦?倒不如过的松泛一些。至于诗书,随意读一些也就是了!”
顾嘉礼这些日子在外院受赵先生教诲,明白了爵位承袭、嫡庶分别的道理,闻言扬道,“阿姐这话错了!”立在原地,一板一眼,“大周爵位止于终身,阿爷这个国公位已是当初因着特例多袭的一代,我哪里还有日后继爵的道理?”
顾嘉辰神色十分不快,“当年龙末可汗大举进犯周土,朝中无人能敌,阿爷临危受命击败匈奴保住大周,凭着这份军功,难道挣不来一个国公爵位?公主下嫁之家自来有延爵一代的惯例。阿爷是韩国公,你是阿爷唯一的子嗣,这国公的爵位不是你继承又能够有谁?”
顾嘉礼闻言驳斥,“若阿姐一直真的这般想,竟是错了!公主下嫁延爵一代乃是天家体恤血脉亲情,特意给自己孙甥的好处。公主母亲若是育有亲子,这国公爵位自是由亲子继承。但母亲膝下只有三姐姐一个女儿,锦奴不过是妾室庶出,哪里有脸面借着公主母亲的情分继承爵位?”
“天家顾念骨血之情,亦应广延范续。”顾嘉辰脱口而出,“咱们乃阿爷所出,论理也是公主的子女。这些年你叫公主一声母亲,莫非竟是白叫了不成?”
“世上如何有这样的道理?”顾嘉礼皱眉摇头,“我们姐弟和三姐姐同样是阿爷的儿女,我虽同样叫姐姐,心里却明白,还是阿姐和我更亲近一些。”转头瞧着苏妍,带着一丝孺慕之情,“我虽叫公主母亲,心中亲近的却是阿娘。既是如此,又如何能借着公主母亲的情分?赵先生说,继承爵位不过凭的是祖宗遗惠,算不得什么,只有科举入官方靠的是自己的本事。阿娘、姐姐放心,锦奴日后定会好好随着先生学习,入朝为官,凭着自己的本事荣华富贵,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孝顺阿娘,也好照顾姐姐。”
男童言语真挚,苏妍虽一直筹谋继爵之事,听着儿子这番豪言壮志,也是感动非常,抱住顾嘉礼含笑道,“好,咱们锦奴是个有志气的,阿娘等着日后享锦奴福气的日子。”顾嘉辰瞧着这般情景,心中虽残余着一丝不舒服,唇角也不禁翘起来。
顾嘉礼从苏妍身边离开,挨到顾嘉辰身边,执着顾嘉辰的手,亲热道,“阿姐,我给你带了一块莲花饼餤,你尝尝看?”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层层包裹,解开系着的结,打开帕子,露出其中的一块糕点。
顾嘉辰望着帕子包裹的糕点,只觉弟弟对自己的关爱之情,一颗心都淡淡酥软了,抿嘴笑道,“难为你记挂着我这个姐姐。”接过莲花饼餤,递到唇边,轻轻尝了一口,只觉入口酥软,滋味香甜,带着一股莲花的香气。一双眸子微微一亮,赞道,“这莲花饼餤的滋味真不错。”
“是吧?”顾嘉礼得意起来,“我也觉得这糕点滋味很好,才特意带了一块给阿姐哩。”
“算你小子有良心!”顾嘉辰嫣然笑道,伸手弹了弹顾嘉礼的额头,“对了,”不经意问道,
“这糕点是哪里来的?”
“哦,这个啊,”顾嘉礼道,“是三姐姐给我的!”
顾嘉辰面色陡然变的难看,“什么?”登时觉得入口的莲花饼餤点滋味苦涩起来。猛的起身,将包着饼餤的帕子往窗外狠狠掷去,顾嘉礼追到窗前,见帕子落入院中池水中,很快沉了下去,不见踪迹。不由跺脚,“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呢?这是我好容易才省出来带给你的,若是你不喜欢吃,还给我就是,做什么要扔了呢?”
“做什么?”顾嘉辰望着顾嘉礼冷笑道,“吃吃吃,你是饿死鬼脱胎的么么?顾令月给的东西你也敢接,你不怕吃死你么?”
顾嘉礼被斥骂的莫名其妙。他自来都是被苏妍和姐姐捧在手心的,何时曾受过顾嘉辰这般冷言冷语,登时委屈极了,“三姐姐也是我的嫡亲姐姐,怎么会害我?这莲花饼餤我和阿爷都吃了老半天了,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心里惦记着阿姐,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