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本来是打算将事情先放一放,等覃襄息怒了再提。但是听覃襄说此后让知会副将,君莫问便知道覃襄给绷带的推行判了死刑,顿时再顾不得什幺惹覃襄不喜:“将军,这不是小事,这是攸关将士生死左右战事胜负的大事。”
“攸关将士生死?左右战事胜负?”覃襄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君莫问,“本将知道君医守报国心切,但为人做事应该踏实一些。”
君莫问面上微微一红:“下官一时情急,用词不当。但请将军容禀,若此物能够推行,若军中将士懂得使用,必然能够减少伤亡,最大程度的保留战力,便能左右战局胜负。”
覃襄的表情更难看了,如果说之前他还保持着礼貌,现在却连这份表面上的礼貌也不想保持了:“本将知道君医守原是地方医令,外放来嘉云关,虽然升了品阶,但边关清苦,急于立功。你不必信口开河,本将别的不敢说,要将你调回地方还是办得到的。你放心,品阶不会降。”
分辩的话一出口,君莫问便有些暗恼自己沉不住气。但听覃襄三言两语便要将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调至边关的机会抹去,君莫问也顾不得什幺跟上官争执的气恼了:“是,我是为了立功,我求着来嘉云关便是为了立功,男儿在世,求功名利禄,求富贵荣华,这有什幺可耻的?”
听君莫问不是被他人外放,而是自己求来的外放,覃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面上的冷意不变:“那本将就祝君医守在此一展所长,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君莫问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就要离开的覃襄面前:“将军镇守嘉云关,亦不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将军以武艺兵策立功,我以岐黄医术立业,我与将军有何不同?”
覃襄的脸色已经不能以难看来形容了,他恼怒非常,玉面几乎透出铁青来。
首先,一军主将对军务具有绝对的权威,可以私下委婉劝诫,但是当面质疑反驳挑衅主将威信肯定是不行的。其次,文武不容,这几乎是朝中传统,嘉云关前一位守将一连打死两任朝廷派来的监军,天子虽然下诏问责,却也不过是降阶罚俸了事,各军将领间更是将此行径传为佳话。
此时覃襄已经走到了门口,君莫问拦在他面前,来往的兵士都可以看见站在玄关处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两个人,君莫问毫无疑问是在当众挑衅主将威信了。
这也是君莫问运气好,遇见的是覃襄,这位虽然如今镇守嘉云关,却自小在盛京长大的覃襄。这要放在任何一位别的将领面前,君莫问就算不用死,一顿伤筋动骨肯定是免不了的。
覃襄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涵养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玉面将军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大夫虽然言辞犀利不知进退,想法荒谬舍本逐末,钻研奇巧淫技,但医术还过得去,就这些日子看来也算尽心,说到底,当兵还是需要大夫的:“让开,本将不想多说,你做错了什幺,自己想。”
君莫问心里很清楚,要是就这样让覃襄走了,他在嘉云关可就是寸步难行了:“我试了,不奏效,那是我志大才疏,不学无术,将军训斥我,这个错我认了。但是将军因我生而殊色心存偏见,连试也不让我试,这个错,我不认!”
“好!”覃襄断喝一声,“本将让你试!若是奏效,本将亲自上奏为你请赏,全军推行。”
君莫问拱手:“多谢将军。”
“不要谢,还没到谢的时候,”覃襄一摆手,“你回答我,若是不奏效,当如何处置?”
君莫问撩袍屈膝而跪:“愿受军法处置。”
下完河回来的蒲猛听见君莫问跟覃襄大吵一架,期期艾艾地溜过来:“都怪我,不该同你那样说笑,惹恼将军。要不我去找将军,给你说说情?”
君莫问见蒲猛想为兄弟两肋插刀又怕刀插在身上真的很痛的纠结表情,又好气又好笑:“将军答应选兵试用,但是这绷带光发下去不行,还得会用。我初来乍到,本来就不能服众,跟将军大吵一架,那些将士更是要阳奉阴违,你挑一些愿意配合肯听我教授的将士,便算是帮我了。”
“也对,将军现在正在气头上。我现在去给你说情,保不准自己先挨一顿打。等你输了,我再去说情,那时将军气消了,我让他不要用军法办你,必然能成。”
蒲猛作为一员武将,其实是不懂君莫问的止血绷带到底能不能奏效的,但他愿意这样着想,君莫问也就懒得细究他根本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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